第74章(第2/3页)
原来她曾经还做过这样的事。她想。
她也曾为获得一个人的爱和关切而努力过,那么的拼命,用并不是太好的资质跻身年轻一代的翘楚行列,变厉害,变从容,只希望自己不要那么狼狈地跟在那人后面,希望……不要再次被丢下。
祝枝寒浅浅笑了下。
可是她遇到的是铁石心肠的丹绮,不论做再多那人都不会看在眼里,不会动容。
那人就像个慈悲的神像,对待谁都温柔,但永远隔了一层,她可以慈悲的把你从泥沼拉起,也可以冷情的剥开粉饰的假象,取走你的最后一份利用价值,把你丢掉。
只是她上一世看清得太晚,或者是太不愿意割舍,以至于被虚幻的期待蒙蔽了眼睛。
现在不会了。
她变强、做任何努力只为自己,喜欢一个人也是因为自己。
不是她需要一份爱,于是乞求一份爱,哪怕那份爱再微弱也要拼命抓住。
而是她真正的喜欢什么,喜欢那个人的优秀、那个人的脆弱、那个人的小性格……因为那个人的所有都那么符合她的喜好,所以才喜欢。
“想要喝点什么?灵茶?泉水?”
丹绮带她来到一处小竹屋里,偏头看窗外,满目绿意。
这是丹绮接待好友的地方,祝枝寒清楚。
丹绮待客有两处地方,一处是恢弘的大殿,看起来排场很大,但其实都是应付那些不得不应付之人。
真正接待关系甚笃的朋友,才会动用这个竹室。
祝枝寒淡声道:“随你。”
丹绮于是为她泡了灵茶。
祝枝寒还从未见过丹绮为什么人亲手泡茶,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有此‘殊荣’——又是那个上一世遗留的情绪作祟?
她真的想不通这些人的脑子是怎么回事。
既然人活着的时候毫不在意,死后又为什么会有那么浓烈的后悔呢。
茶盏飘着些许热气,隔在二人中间。
丹绮凤目微垂,是祝枝寒最熟悉的温柔模样——如同假面,是温柔也是薄情。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丹绮打破了沉默。
“没什么不好的。”
祝枝寒回答着,也等待着,眼前的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以前她们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只存在有这样的问答。
“你跟着那个人学了刀?”
“嗯。”
“学得开心吗?”
祝枝寒抬起眼,片刻后说:“是的,甚至有些超出我的预料了。”
丹绮温和的笑容很细微的抖动了下。
像是完美的神像有了裂痕,混杂着安心和妒忌的神情,浮现在这张面容上,让祝枝寒都觉得有几分陌生了。
祝枝寒问她:“听说那天合欢宗圣女过来,你们发生了一些冲突。”
丹绮说:“我和她不大合得来。”
骗人。
祝枝寒知道,背后一定有一些什么其它的缘由。
“你不太想说?”祝枝寒点点头,“那好,来进入今天的正题,处理一下我们之间的事吧。”
今生在大选时,丹绮为强留她,罔顾她的意愿,为此展开过对峙和战斗。
前生更有一笔血债,尽管如今的丹绮并不记得。
丹绮像是在心中演练过这样的场景,很快接道:“我曾经做的不对,愿意悔改。”
说完,又像是觉得诚意不够,重复:“你可以指使我做任何事,只要你消气。”
祝枝寒觉得有点诧异,这不太像是丹绮会说的话。
丹绮的字典里很少有‘服软’、“迂回”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这是不符合性价比的、非常不值当的手段。
又觉得有些好笑。
求和意味着丹绮还想要修复关系,但以她们如今的境况,还有那个必要吗?
在过去的数十年里,丹绮甚至还曾多次来到刀宗门外、寻找自己在外面的踪迹,若不是鸾梧把她拦了下去,丹绮或许早就强行把她带走了。
这样的境况,还谈什么‘消气’?
“不。”祝枝寒冷静的道,“我们进行由天道监督的生死比斗,来立誓吧。”
这种在天道誓言下的比斗,无从后悔,只要一开始,便只能活下一个。
丹绮笑容微滞:“你真的想……?”
祝枝寒点头。
这是她的态度,不死不休。
这也把丹绮的侥幸砸灭了。
祝枝寒起身,铮然拔出腰侧的刀。微微偏头:“你想在这儿打,还是在外面?我才你应该不希望这儿被砸掉的吧。”
丹绮:“……你明明知道我更不情愿什么。”
祝枝寒摇头:“我不知道,我看不透你们。”
是你们,而不是你。
丹绮似乎注意到这个字眼,气势微顿。
祝枝寒:“请吧,还是说要我……”
她的话语顿住。
因为她感觉到阵阵困意上涌。
这种困意显然是不正常的,是某种人为干预过的。
她单纯的困惑:“我应该没有喝你的茶?”
丹绮靠近她,神情带着几分怜爱和痛苦:“抱歉,我只能这么做。”
祝枝寒感觉眼皮渐渐沉重,声音也到了更远的地方,她听到丹绮说:“我到底还是你师尊,比你虚长几年,茶无毒,香气却是有致眠的效果。”
原来如此,果然是丹绮,不世出的炼药天才。
祝枝寒犹豫片刻,到底是没想法子让自己立即清醒起来,意识顺着困意渐渐下滑。
她想看看丹绮到底做什么。
再次睁开眼时,祝枝寒感觉到了少许虚弱。
是那种灵力空空、不能被她所调用的不适应的感觉。
她很快推知出来,是丹绮给她用了一些特制的药物。
不过……
丹绮肯定想不到,她已经和另一个人建立的契约。
在表面的被束缚的灵力之下,她感觉到另一个力量之源供给她,只要她愿意,她可以调动那些力量,冲破药物的桎梏。
但她暂时没有那么做。
她坐起身来,环顾四周。
看到的东西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还有些……瞬间的毛骨悚然。
因为她正身处一个卧房内,那个卧房的摆设令她无比熟悉,是上一世,她在药宗住了许多年的居所,从挂画、床幔,椅子和书案的挑选和摆设,都是由她亲力亲为而成。
但这不该出现在这一世。
如果不是同心契约里传来的鸾梧的存在感,她真的会怀疑,她这经历的数十年是不是她的一场梦。
“你醒了?”
吱呀一声门打开,丹绮自夜色中走进来。
祝枝寒冷冷地看着这个女人,缓缓地从嘴角扯出一个不带温度的弧度:“你想起来了?”
丹绮温和地看着她:“不愧是我的徒弟,这么快便猜到啦?”
对着之前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丹绮,祝枝寒尚且可以虚与委蛇地寒暄几句,对着恢复记忆的罪魁祸首,她只想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