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宦官5(第3/5页)

沉重的大门拉开时刮过坚硬的青石地面,响声让人心里发颤,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内部赫然是一座完备的监狱。

两侧的墙面上虽然点着壁灯,但是微弱的火光在黑暗潮湿的监牢中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只能勉强映照出物体的轮廓。

每一间狭窄的牢笼里,唯一的窗子被钉的死死的,即使是白天,光线也照不进来。

容瑾淡然地走了进去。

那抹白色似乎被四周的黑暗侵染吞噬,渐渐消失不见。

童岁也顾不上反感,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进去的第一感觉就是冷。

这种冷和冬日里的寒冷不同,是刺骨透入表皮,直达骨髓,仿佛灵魂都泛着森森的寒意。

墙角处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有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怎么使用,有的就更为复杂精巧。

它们显然不只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都带着长年累月使用后无法洗清的血污,血腥味混着腐臭让人作呕。

童岁有些无法呼吸,胸口闷闷的,脸上这些日子才养出来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容瑾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童岁摇摇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容瑾要带他来这种地方。

“这是锦衣卫的诏狱。”

就是那个传说中由北镇抚司管理的诏狱。

可以直接拷掠刑讯,取旨行事,三法司均无权过问。

狱中的刑法极其残酷,不衷古制。

刑具有夹棍、剥皮、截舌、断脊、堕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种。

“关押在这的大部分都是皇亲国戚或者是从前的朝廷重臣。”

容瑾嗓音平静,“这些人拥权自重,在这之前一个个目无法纪,犯下一桩桩罪行。”

容瑾站在栏杆之外。

里面蹲坐着一名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面色灰白,四肢臃肿溃脓。全身就剩下一口气在吊着。

嘴里不断喃喃着:“陛下我再也不敢贪了,陛下……”

“啊啊啊!!”

男人看到容瑾后吓得连忙后退,仿佛容瑾是阎罗王派来勾魂的,凄厉的喊声震得童岁耳朵生疼。

“你是不是觉得他挺可怜的?”容瑾回头望着童岁,那双沉沉的眼眸此刻在黑暗中格外清亮。

童岁小声道:“有一点……”

“太祖皇帝在时贪污受贿白银六十两就能判处死刑,他足够死上万次,”

容瑾道:“蜀中大旱,粮食歉收。朝廷开国库下旨赈灾,但经过层层剥削到百姓的手中只有一点散米和谷壳,饿殍遍野。百姓为了不饿死只能吃树皮树根,甚至易子而食。

这样的人,你现在还觉得可怜吗?”

童岁的心情沉了下来,没有想到背后有这么严重的内情。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敢的?

吃着朝廷的俸禄,还要无休无止的剥削百姓子民。

容瑾又往里走了几步,童岁独自站在这儿脚底生寒,他连忙跟上贴着容瑾的身边站着。

里面的一间囚牢中隐约可以见到个穿着官服的男子,他的身上遍布污渍,仔细看着他的衣服上绣着龙的样式。

原本应该装着双眼的眼眶是两个黑漆漆的空洞,袖子下空荡荡,双手不知去向,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这是曾经的四王爷,圣上赐他封地,立他为藩王,但他却在私下蓄养精兵,日夜操练想要造反。”

容瑾已经习惯了诏狱里残忍的一面,而给童岁带来的冲击已经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了。

就在这时,一间牢笼忽然响起了铁链拖动的声音。

一道身影扑了过来。

如果不是被坚固的栏杆挡住,他恨不得直接冲出来对容瑾生啖其肉。

“你这个阉狗!别以为我如今失势你就可以嚣张了!我告诉你,我死了没有关系,等日后这笔账一定会还回来!”

破口大骂的男子显然是刚受过罚,身上的官服都被血染透,完全没有风光的样子。

容瑾轻笑着走近,刚才还嚣张的男子害怕地往后退了半步。

“看来漕运总督似乎对我很不满啊。”容瑾笑着道:“啊,我忘了你现在只不过是诏狱里的一名阶下囚。”

他淡笑着道:“来人,替我把他的舌头拔了。”

容瑾的语气淡然的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男子瞪大了眼睛,怒骂道:“容瑾你这个阉狗!你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等允煜继位了,就将你碎尸万段!!”

听从命令的锦衣卫手里拿着特制的刑具,上面还沾着血污,打开了牢笼将人摁住。

这会儿那人开始痛哭流涕,“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童岁看着那血淋淋的刑具,再也忍不住了,“大人,我有点想吐。”

容瑾点了点头。

童岁连忙冲了出去弯腰扶着墙干呕,皱着眉头唇上苍白干涩,干冷的空气反呛进气管痒得他一阵猛咳。

容瑾缓缓走了出来,递给他一张纯白的绢帕。

童岁接过。

他的眼眶因为剧烈的呛咳红成一片,眼底带着水雾,像是吓坏了的小兔子,看向他时带着几分畏惧。

“我、我可以不进去了吗?”

“很恐怖是吗?”容瑾道:“就算是在严苛的律法下,也阻挡不住这些人想触犯的脚步。”

容瑾道:“严厉的律法是惩治,让人心存敬畏。国学典故是约束思想,只有两者相配合才可以稳固江山。”

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之后,童岁完全没有食欲,匆匆跑回房间换掉了身上的衣服,用力地清洗自己,桶中的热水渐渐变得冰冷。

童岁细细发抖,但还是忍着冷意直到把皮肤搓红了才停下。

他精疲力竭地回到床上,但总觉得身上还带着那阴寒腥臭的味道。

当天夜里。

容瑾处理完了今天的事务,把冯永昌叫了过来,“童岁呢?”

“回督主,他从今天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也没有吃东西,紧闭着房门里面一片漆黑,应该是睡下了。”

容瑾皱着眉头,“我去看看。”

他站在童岁的门外敲了敲,等待了一会儿里面依旧毫无动静,容瑾推门进去看到床上的身影。

容瑾莫名松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发现童岁裹着被子,露出来的脸颊泛着异样的潮红。

他伸手一摸,手心一片滚烫。

容瑾嗓音微抖,“去,把太医院的人叫来,快点。”

几名随从连忙跑了出去。

冯永昌跟在身边探头一瞧,“怎么好端端的发起热了,莫不是今天着凉了?”

容瑾冷睨了他一眼,冯永昌连忙闭上嘴站在一边。

御医很快端着药箱跑了过来,进门就慌张地跪下了,“督、督主,您觉得哪里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