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双煞(第9/10页)
一通工作做下来,我这块全无收获。按说这些人不是刘戈的狐朋狗友,就是他姘头,希望是很大的, 但这个刘戈有意思得很,或者说狐狸尾巴藏得深,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网络贩毒的事,就知道上他这块 来,有的嗨,有聚会。除了一个扎的,剩下仨都是“溜冰”,刘戈之于他们,也就是容留他人吸毒。 刘明春赶到已经过了12点,又是新的一天了。此时刘戈已经被我晾得心里发毛。我从他容留他人吸毒 这事上打开跟他的对话,他一下就放松了,不仅是放松,他还很得意,夸夸其谈的。这时我拿出了他 被海淀分局逮捕时的记录,他的从容就有点没底了,但仍旧撑得住场面。
在我观察试探他的时候,他同时也在观察我、试探我。从我的口音开始,旁敲侧击。这人看来不仅心 思敏感,头脑也很灵光。他渐渐嗅出了危脸的味道。
但局面我控制住了,尤其我跟刘明春搭档,无比默契。 一通审讯下来,也是时候祭出撒手锏了。
张宝萍的遇害现场透过照片呈现于刘戈眼前,我发现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他这是迟疑了。他不是 要承认,而是在心里琢磨起该怎么脱身了。这时刘明春挥起了流星锤,他既没有拍桌子也没有踹凳 子,他很轻柔地把DNA检验结果放到了刘戈面前。但这个轻柔,却是实打实的重拳出击。
我们就此看见了山峰土崩瓦解的全过程。以此为切入点,打开了这起尘封已十七年之久的旧案。
刘戈确实就是当年从我们视线中消失的青年。他的描述是这样的—他本身想要去张宝萍屋里偷点 钱,因为他平时经常进入张宝萍的店,了解她的习惯,非常清楚她都会把当日的收款放在写字台抽屉 里,第二天一早才去银行存,因为修理部关门晚网,银行关门又早。本来以他对张宝萍的了解,案发 时间她应该是处于深眠状态中,结果没想到明明自己动静很小,张宝萍却被惊醒了。慌张之下,他直 接就扑向了她,但他这会儿没想杀人,就想给她嘴捂住之后让她别出声,可没想到在身体与身体接 触、扭打的过程中,他起了色心,随后他就给张宝萍强奸了。强奸完之后,他怕别人知道这事,才起 了杀心。毕竟先是抢劫,又是强奸,让别人知道他就完了。所以他情急之下就从地上抄起垫着炉子的 砖头给张宝萍打死了。
我问刘戈:“你不是同性恋吗?为什么跟女的接触你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说,刺激他的是这个过程,不是说当时看她漂亮,或者说她有诱惑力,才想强奸她,而是在抢劫的 过程中,他的精神是高度集中的,俩人一扭打起来,肢体一接触,那时、那刻、那个情形让他兴奋, 不是女人让他兴奋。
所以刘戈的性格是有问题的。正常人被发现了,应当赶紧跑,胆虚,或者打晕人赶紧跑。怪不得他后 来会去参与拍摄SM类的色情影片,原来他好这口儿。
刘戈把这些都交代了,怎么行凶,使用了什么凶器,怎么逃跑等,事无巨细。在他刚以为这就算到了 一站之后,我乘胜追击,从他的逃亡生涯进入了他混迹于色情视频的日子。
虽然我想逼问出歪姐的情况,但跟李昱刚的判断没差,这俩人早就分道扬镳了。据刘戈交代,他不仅 跟朱杰不告而别,跟歪姐亦然。那次由于群居群宿被捕,让他格外害怕,又是采集指纹、又是采集血 样,他毕竞背着案子,而且这事他左思右想,觉得举报他们的人,正是歪姐。歪姐想让他离开朱杰跟 着自己,一个是他能办事,一个是歪姐倾心于他。但是刘戈不愿意,他还是想跟朱杰一块,朱杰有钱 有地位,而且承诺说以后能给他办出国去,这个让他特别心动,他认为只要他移民了,那从前的案子 也就不是事了,不然心里总挂记着,总隐隐害怕。所以他推测是歪姐釜底抽薪。朱杰倒了台,他刘戈 就没棋可下了。这么一个“蛇蝎毒妇”,不仅阴险,能力还大,刘戈极怕。刘戈坦言:“我跟他的邪 恶,不在一个级别上。”刘戈这一出逃,没了朱杰,他的生存又成了问题。之前跟歪姐在一块的时 候,歪姐哄人出来拍视频,除了给钱,也很青睐于刘戈提出用冰毒控制人的点子。就是在那个时候, 刘戈做起了冰毒的买卖。他逃亡、他缺钱,但是他手里有这条线,慢慢地,就发展出了网络吸贩毒的 生意。
这部分我跟缉毒队打过招呼,会移交他们负责,我们审理清楚,再由他们上,去打他的上家,等等。 我还是极力想挖出歪姐的信息,但是徒劳无功。这俩人曾短暂相交,但最终分别有了不同的走向。这 个歪姐也的确鬼,他跟刘戈表现得浓情蜜意,但是自己“买卖”的实质从没给刘戈透露过。也许当初刘 戈要是跟他走了,兴许能涉足于他的“生意”,但刘戈没有。当然,话分两面说,如果他当初跟他走 了,我们也未见得能追捕到他。
审讯告一段落,我出来看到手机上有未接来电,是夏新亮打的,赶紧拨回去,那边又没人接了。我只 得挂机给李昱刚打,结果李昱刚也没接。
我寻思这什么一个情况啊?出去抽烟的当口,李昱刚给我打回来了。 不等他说话,我马上询问起王勤的情况。
李昱刚说:“您老可放心吧,药第一时间就送到了!CDC(疾控中心)派了车来,直接等在机场, 哎,我跟您说那阵仗啊,给我吓一跳!这事真的,您容我必须跟你八卦一下!”
我真挺想打断他,奈何他那嘴跟小钢炮似的,突突突。别说打断了,我话都插不进去—王勤跟夏新 亮怎么被空军很拉风地载了回来、CDC怎么派了专车在军用机场接应、专业人员怎么问询王勤的身体 状况,怎么告知他药物存在的风险,包括好些术语我也听不懂,李昱刚也不求甚解,中心思想就是: 放心,能阻断。但是过程很受罪,说是对肝肾损伤会很大,还要复查好几次,什么一三六个月的。
但这些都不是他重点,他重点在八卦上:“师父,你知道吗,夏新亮他妈,是疾控中心的高层!还是 个大美人!那说起话来,条理清晰,逻辑清楚,太帅了!就王勤这事,全是她安排的!那利索劲,别 提了!俩字,专业!”
我说:“你别扯这些没用的了,说说眼下都什么情况吧。王勤是住院了啊,还是怎么着?夏新亮陪着 他呢吗?”
“没有没有,这没有住院一说。王勤是夏新亮给送回去的,但是戴队来电话了,说他要过去看王勤, 后续怎么着我还真不知道,我回队上了,咱工作得有人做啊,我得站好这班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