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6页)

祝青宁看起来是震动之极,茫然之极,过了良久,才道:“她是我属下,又跟我情同兄妹,我怎么会杀她?是谁干的?若是来找九宫会的岔子,也该来找我才是,杀她作什么?”

裴明淮盯着他,道:“青宁,她脖子上的致命伤,分明是天蚕丝所为。她总不会是自杀吧?这里除了她,就只你有天蚕丝了吧?”

吴震大声道:“杀她的即便不是你,也是九宫会里面旁的人!”

祝青宁脸色惨然,道:“为什么?为什么九宫会的人要杀孟蝶?”

忽听远处一声惨呼,凄厉之极,哪里还听得出是谁的声音。裴明淮一个激灵,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日间与前几日都不同,江边不知为何笼着浓浓的一层雾,连众人都似被裹在这雾里,隔上丈余,便什么都不可见了。见那浓雾中有人影渐渐现出,那人终于跑了过来,这时方才辨得出,便是姚兴。

“死了……死了!他们都死了!……”

吴震一把揪住姚兴,道:“死了?谁死了?”见姚兴连舌头都有点转不灵了,喝道,“你倒是说话啊,谁死了!”

“他们……他们……昨晚来村子借宿的那位老人家……和他带的人……都……都……都死了……”

吴震把孟蝶轻轻放在地上,往村尾奔去。张鱼带的人不少,众渔民在村尾腾了几间屋子给他们。一推开门,任吴震也自认是什么场面都见过,仍然是目瞪口呆,只觉得想吐。那满屋都是血,断肢头颅散得一地都是。

昙秀一见,便回过头去,合掌道:“善哉,善哉。”祝青宁也怔在那里,裴明淮道:“张鱼呢?他在里面吗?”

众人竭力忍住恶心,去看那些满是血污的头颅。吴震指着一个,道:“是不是他?”

裴明淮和吴震过去察看,昙秀却站得远远的,不愿踩那一地的血。裴明淮道:“看起来是了。”

众人面面相觑,鼻中闻着那血腥味,断肢人头浮在血里,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吴震忽在血泊之中拈起一物,对着光,几人都看清了,那是一缕柔丝,虽浸透了血,仍能看出色呈淡青,微微发光。

裴明淮失声道:“天蚕丝?!”

吴震道:“想必昨晚这里来过飞头獠的人。天蚕丝便产于此地,飞头獠向来就是以此为兵器。孟蝶的师傅,必是獠人。”

裴明淮道:“你认为杀张鱼他们的人,也杀了孟蝶?”

“使这天蚕丝的人,十分得心应手,想必是常用这个的。”吴震道,“我看祝青宁虽然也有天蚕丝,似乎也没练过用它杀人,也就是当根特别点儿的绳子用罢了。用它当武器不易,也是得要练的,不是拿到就可用的。”

裴明淮道:“张鱼带的人都非庸手,这么轻轻松松就把这数十人都杀了,来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

吴震道:“他们住在村尾,跟我们隔得甚远,不过,要是真斗起来,我们又岂会听不到?我看这其中另有古怪。”又朝那些血泊中的断肢看了一眼,道,“兵刃都不曾出鞘,想必是睡梦之中便被杀了。”

姚兴一直尾随在外,却不敢进来。裴明淮回头问道:“昨儿这张鱼住在村尾,是他自己说的吗?”

“是,是。”姚兴道,“我们本来请他们住村头,可他们说这里安静,其实这边最简陋,屋里什么都没有。”

昙秀道:“这我倒是听到的。”

裴明淮听昙秀也这般说,只得无话。吴震道:“我问你,那些飞头蛮,平日里会伤人杀人么?”

姚兴不料吴震突然问及此,一怔道:“我们极少跟他们照面,他们都住在深山里面,那处瘴气遍布,我们若非要找些草药,轻易不敢进的。飞头蛮不与人相交,要出来也是夜里出来,我们若见到了,都是屏息躲开,他们也不理会。”

裴明淮道:“依你所言,他们也是不会胡乱杀人的。”

“不会。”姚兴道,“至少我们在此处住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他们自成一族,只要不去扰他们,自然无碍。”

吴震喃喃道:“可张鱼檀山坞众人的死法,确与飞头蛮的兵器相似。”指了一指,道,“他们都是被天蚕丝勒住脖子,那丝线虽柔,却锋利无比,堪比钢索,不但能切断人的头颅,还能切断四肢。”

众人想着昨夜此处情形,都是栗栗不已。那些人若是在睡梦中,自窗口门缝飞入天蚕丝来,缠在人的脖子四肢上,只须得发力,便得四分五裂,堪比车裂。半日,裴明淮道:“即便如此,他们为何要杀张鱼和他的手下?还有……还有孟蝶。”

吴震低声道:“不管谁杀了她,必是熟人。以孟蝶的武功,没人能在一招之内杀她。”

裴明淮本想说这也未必,但想想此时说这话是白添事端,便咽了回去。昙秀忽然回头,对姚兴道:“我有一事相问。”

姚兴道:“大师请讲。”

“惠始大师住的地方,难道已经到了飞头蛮的所在?”昙秀道,“你方才说飞头蛮住的地方,全是瘴气,我们去那寺庙也经过了一片密林,旁边便是沼泽。”

姚兴道:“是,那处寺庙便是飞头蛮住处的边缘,再往里面走不得了。”

昙秀若有所思,裴明淮道:“怎么?”

昙秀道:“不知道惠始大师的死,是否与他们有关。”

裴明淮见祝青宁一直沉默不语,连这一屋子的死人都没多看,知道他心伤孟蝶之死,叹了口气,问道:“青宁,你可知道,会有什么人会杀孟蝶?”

吴震道:“你就算问,他也不会说的。”沉默片刻,道,“我要去一趟飞头蛮住的地方。”

裴明淮道:“什么?!”

“不是明日才去那锁龙峡么?不会耽搁你的事的,我现在便去找。”吴震道,“我没法看着孟蝶死了,无动于衷,什么都不做。”

姚兴在旁惊道:“大人,那地方可危险得很,獠人素来最恨别人去他们的住处,凡是闯入的,有进无出啊!大人,你还是别去了,那地方有瘴气,还没找到他们,便会中毒啊!”

吴震朝裴明淮把手一伸,道:“把你那颗珠子借我。”

裴明淮叹了口气,道:“我陪你一道罢。”问昙秀道,“你去不去?”

昙秀微笑道:“这热闹,我是肯定要凑的。”

祝青宁却脸有犹豫之色,裴明淮道:“去不去由得你。”又看了看天色,这日实在是天公不怎么作美,浓云重重,只觉得是一直压到了江面上,跟江上的雾几乎溶为了一体,天地都是一片灰蒙蒙的。

苏连到九华堂的时候,听见一阵琴声,知道是文帝在抚琴。不敢相扰,站在殿外,听文帝一曲抚完,方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