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7页)
祝青宁见她脸色苍白,容色委顿,便道:“你在下面呆了多久了?”
“我不知道。”姚浅桃道,“下面黑漆漆的,看不到上面。不过……我想总有三五日了……那下面好歹有水,还长了些果子,我就吃那些东西过了几天。要不……要不,我早死在下面了。”
道容忙道:“浅桃,你师妹们那处有吃食,你去吃点东西,再把衣服烤烤。”又对祝青宁道,“能烦请公子带浅桃出去么?”
祝青宁道:“师太客气了。”对姚浅桃道,“姚姑娘,跟我来吧。”
昙秀忽道:“姚姑娘,不知你们是如何进到此处的?难不成姑娘也精通五行之术?”
道容苦笑道:“我这徒儿生来便是静不下心的,我倒是想教她,可她就是学不会。有些人啊,天生学这个就学不好,也得要悟性的才是。”朝祝青宁看了一眼,道,“这位祝公子虽然年轻,但强过贫尼多多了,实在佩服得很。方才我进来的时候,也在暗暗算着方位,唉,布这个地方的人,比贫尼强十倍。”
祝青宁道:“师太谬赞了。”
姚浅桃道:“这位大师,我们是由这村寨里面的人带进来的。他们说的话,我是听不懂的,也不知道我爹跟他们究竟说了什么。本来他们也还和气,可是……可是进来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动起手了,而且十分狠辣,毫不容情。”
裴明淮道:“听不懂?”
姚浅桃点了点头,道:“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最开始,我看他们对我们并无敌意,也不知道后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昙秀和裴明淮都无话,道容携着姚浅桃,与祝青宁一同走了。剩下裴明淮、昙秀、吴震三人站在原处,昙秀笑对吴震道:“吴大人,怎么一言不发?”
“这道容师太来得有点蹊跷啊。”吴震笑道,“她说是为了徒儿来的,可我不信彭横江会把女儿拖入险地,这与常情不合,也违了九宫会的法度。说破作甚,看看再说。”
裴明淮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不好说。”吴震道,“我倒是有点儿疑这道容师太也是九宫会的人,你看她这不是想赶紧把姚浅桃带离我们身边么?难不成怕姚浅桃对我们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昙秀道:“哦,那吴大人刚才怎么不说?祝青宁一走,你我都出不了这地方,要是道容师太真是九宫会的人,我们陷在这里面怎么办?”
吴震一呆,裴明淮笑道:“吴震算来算去,却把我们怎么出去给算漏了。”
“怕什么。”吴震笑道,“这祝青宁对裴三公子你另眼相看,我不信他会害你!”
昙秀却道:“那可说不一定,这位祝公子若是到要翻脸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且他必定是留有后着,我们在这个地方第一回 见到他,他就没说实话。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旁边是个死人,你们真觉得没问题?”
裴明淮道:“行了,别说了。你们猜猜,我刚才下去看到什么了?”
昙秀见裴明淮一身湿透了,一怔道:“你下到水底了?难怪你在下面呆了这么久。”
裴明淮道:“涧底死人不少,都是白骨,也不知死了多久了。”说罢把方才自白骨上取到的铜牌拿了出来,道,“不知道是什么。”
吴震接了过来,将那些铜绿慢慢地拭了去。昙秀也过来看,上面是一行篆字,只是时间长了,又一直在水下,有些剥蚀。吴震道:“这写的是什么?……秦?……甚么将军……姚……姓姚,名字是什么?”
昙秀道:“好像是个赞字。”
吴震又看了看,道:“不错,是个赞字。姚……赞?那不是……”
裴明淮道:“他死在这里?倒是从没听说过。”
三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最后裴明淮笑道:“帝王将相,无不归于黄土,无外白骨。昔年姚秦亡于宋帝,姚赞赶回长安欲救而不得,也就没了下落。都以为他是战死乱军之中。没料到……却死在此处。”
吴震拿着那铜牌,翻来覆去的看,道:“下面还有什么?你在下面那么久,不会就看几具白骨吧?”
“仿佛有个门户。”裴明淮道,“却不知如何开启。我现在信了,江湖上那个传说是真的。否则,没法解释姚赞为何会死在这里。”
昙秀道:“就是方才道容师太所说的,为了找那一件至高无上的宝器?”
吴震扭头看他,道:“你好像不以为然。”
“我早就说过了,与其说是给自己看,不如说是给世人看的。”昙秀笑道,“找那宝器的人,心里又何尝不知?”
裴明淮淡淡一笑,道:“姚秦时群臣上书言,虽成汤之隆殷基,武王之崇周业,未足比喻。大燕慕容盛盛赞文王之化,夏主赫连勃勃立石颂功,洋洋洒洒数万言,从陶唐大禹一直写到文王,无不以攀附古制为荣焉。刘渊自比附为汉室兄弟,可大魏嘛,直比轩辕后裔,谓土为托,谓后为跋!”
吴震道:“你常说我嘴没遮拦,可你这话,也说得……你敢在皇上面前说么?”
“皇上清楚得很,他有什么看不明白的。”裴明淮道,“不过是昙秀方才的话,不是给自己看的,是给世人看的!”
昙秀微笑道:“明淮记性好,当年道武皇帝立代国的时候,那诏书是如何写的?要不,你再说一回,让吴大人也再听听,更能清楚明白些?”
裴明淮道:“问阿苏去,他比我熟。”
“他不给我两耳光倒怪了。”吴震道:“既然皇命如此,那你是不到手不罢休么?”
裴明淮皱眉,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若是依着我,那宝器就该永不现世的好。一心想要的人,恐怕都会不得好下场。”他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水涧,缓缓地道,“可如今既有现世之意,那么这个地方必将血流成河。”
吴震忍了一忍,终于忍不住,道:“已经血流成河了。我们一路走过来,死了多少人,你数得过来吗?”
裴明淮摇了摇头,道:“不止于此。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传国宝器,死多少人,有些人都不会在意的。”
吴震道:“皇上自然也不会在意,是不是?”
裴明淮笑了笑,道:“否则又怎能位列九五?你自然清楚皇上即位之初的凶险,先有宗爱偕南安王弑先帝而窃位,后有诸王环伺,三后相争,又有平原王独揽大权以摄政……可最后,赢的是当今天子。”
吴震听他提到平原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道:“我去那祭台看看,刚才我觉着那上面好像有幅画还是什么的。”
那图画画得简略,却有不知多少年的血积在里面,每一丝线条都清楚得很。倒像是幅地图,有山有河。三人在那里看了半晌,昙秀疑惑地道:“这画的,看起来像这处,但又不完全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