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 兴衰与共 第八章（第4/5页）

也许凤鸣真的已经胡涂了，这当然最好。

“容恬？”若言轻笑：“不用耗费心神找容恬，他被我乱箭射死，尸身大概已腐烂在激流之中。”

寝宫内，凤鸣早已被秋月秋星哄着喝下药汁沉沉睡去。

“容恬……”

两个侍女看着凤鸣瘦削的脸庞，想起外面西雷王已死的传言，情不自禁又开始落泪。

男人的力道让凤鸣皱眉，他困惑地转头，似乎弄不清自己的处境。

“鸣王是不是真的疯了？”秋星看着秋月。

若言一直坐在床边，此刻猛一倾前，挑起凤鸣下巴，沙哑笑道：“鸣王别来无恙？让本王好等。”

秋月哽咽着抹眼泪：“还是疯了的好，不然，鸣王太可怜了。”

乌黑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在睁开的瞬间，流露出小鹿般的胆怯。

“嗯，鸣王若知道大王死了，一定也会死的。”

异人摸着胡子微笑，又提醒道：“醒虽醒了，但鸣王受伤过重，随后的调理才是最重要的。”

她们却不知，凤鸣曾在那阴暗的船舱下发誓。

沉睡多日的凤鸣，第二天终于在异人的银针下醒来。看见颤动的睫毛，一直站在旁边的妙光不由低声惊叫起来：“鸣王？鸣王醒了？异人师父果然厉害。”

虽然我对你一厢情愿的牺牲深恶痛绝，但为了你的微笑，我会好好保护自己。

灵活地拈起一根，熟练地往凤鸣身上扎下。

若我的生命不能为你付出，那么，我的生命将属于西雷―――那片你深爱并且拥有的大地。

屏退众人，异人从木箱中取出一个长形布包，布包展开，露出一排一排闪着寒光的银针。

身后传来若言的声音：“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哭哭啼啼，否则……”

“救治需安静，请大王和公主暂离，留我静心施展。”

秋月秋星一同转头，生怕他又说要将凤鸣吊三天三夜，忙手忙脚乱抹了眼泪，敢恨不敢言地行礼。

妙光大喜：“谢谢师父。”

“鸣王已经睡了？”

异人摸着花白胡子，沉吟半晌：“我试一试吧。”

“是，刚睡。”

若言缓缓踱前，锐利的目光扫在凤鸣脸上，低沉地道：“鸣王身份微妙，于我离国大业极为重要，你一定要救他。”

若言凝视凤鸣片刻，微笑起来，目光不离凤鸣，随口吩咐道：“你们下去吧。”

异人也站起，对若言微微一躬：“大王。”

秋月看着若言盯着凤鸣的眼神，心里暗惊，失声道：“不行！”

妙光回头，连忙行礼：“王兄。”

“嗯？”若言转头，瞅着秋月。

“难上千倍也要救，”身后忽然有人沉声说话。

秋星紧张地扯扯秋月的袖子，在若言森冷的迫视下，结结巴巴道：“我们服侍鸣王，向来都是不离身的，晚上也是一样。”

“鸣王胸有撞击痕迹，内伤未愈之时连遭大变，心神耗损，后悲切交加，偏偏没有发泄出来，导致郁闷在心。本来忌水，他反而跳江逃生，跳江后已元气大伤，又在这个时候中了***。”异人摇头：“其中种种分开来，每一种我都可以随手解救。可混到一起，病中加病，要救他何止难上千倍？”

“鸣王和容恬在一起时，你们也在旁边看着？”若言淡淡笑道：“小丫头，你们的鸣王夜夜在我怀里睡，早就失了贞洁。”

凤鸣被俘送回都城已经七天，仍沉睡不起，再这样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怎不心焦？

他当着两人的面，脱去身上衣物，只余一条紧身小裤，再轻笑着褪去凤鸣身上衣物，搂着他躺在床上。

妙光脸色急变：“师父为何叹气？难道鸣王他……他……”她年少老成，极少失了分寸，不料遇到凤鸣，十次倒有九次不知所措。

秋月两人面面相觑，无以形容内心的震惊，紧握的拳头都在微微战抖。愣了片刻，两人才无精打采地退下，掩上寝宫大门。

“唉……”他轻轻叹气。

门外，早有负责监视她们行踪的六名侍女守在外面。

异人探了半天脉息，皱眉沉吟，忽然伸手掀开锦被，将病人的衣襟解开。一片暗红的伤痕，出现在漂亮的胸膛上。

“那就是你们两以后住的地方。你们在寝宫内侍侯，出了门，事情都换我们接手。不得私下传递物件，不得跨出寝宫前院这条白线半步，都听清楚了？”

妙光知他医术厉害，不敢打搅，只好忍住不作声，频频把视线投到床上人的脸上。

秋月眼睛一瞪，被秋星拉拉衣袖，差点冲口而出的话吞回肚子。

这位老者，正是教导离王若言药术的奇人，他自称异人，平日隐居在离国偏僻之地，这次，却被若言王令紧急召到都城。

“秋月，你不要惹事啦。万一不许我们侍侯鸣王，那可怎么办？”

“公主莫急，待我再探。”

“嗯，我知道。”

妙光身着一袭华丽贵重的彩衣，脸上却忧心忡忡，轻声问道：“异人师父，怎么样？”

两姐妹偎依着看天上明月，心中叹息着这尘世残忍的一切，又不由想起，远方失去大王的西雷。

一名老者，正坐在床前，将手指轻轻按在昏睡者的手腕上。

悄悄推开寝宫的门，秋月探头进去。热腾腾的水盆端在手里，秋星在身后拿着毛巾及其他。

右手从锦被中伸出，宽大的长袖被掠到手上臂处，露出白皙的肌肤，苍白滑腻中，有几道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伤痕，看得人暗暗心疼。

若言已经起床，正在其他侍女侍侯下穿衣。

床上深深陷在柔软锦被中的人，却仍未醒。安安静静仰躺在床上，长长睫毛覆盖在眼上，直挺的鼻子和俊美轮廓在焚香的笼罩下有点朦胧，显出醒着时极难看见的乖巧。

两人不看若言，直接走到床前。凤鸣仍好梦未醒，沉沉睡着。

离国王宫内，最辉煌的大王寝宫中，丝幔低垂。七八个容貌俏丽的侍女，垂手站在大床两旁。两排侍卫整整齐齐站在门外，身材高大，手执利斧，肃穆威严。

若言不想她们吵醒凤鸣：“他还没醒。”

安定心神的焚香一丝一丝在空中飘动。

秋月翻个白眼，她们当然知道凤鸣没醒。这些人从来没侍侯过凤鸣，怎知道要怎么叫凤鸣起床？一定是粗鲁地叫醒他。

凤鸣心中狂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穿离国服饰的士兵向自己走来。耳边的喧闹越来越远，四周景物开始发黑。他头一侧，终于昏迷过去。

“鸣王，我是秋月喔。”秋月小声喃喃，温柔地摸摸凤鸣的脸。

不行，我要回西雷。我不可以落到若言手中。

秋星探手入被，将凤鸣藏在被下的手臂拉出来。毛巾在热水里洗净搓干，冒着一丝一丝让人喜欢的热气。秋星慢慢地，用毛巾在凤鸣的手上轻抚，从指尖到手臂，缓缓而不惊醒凤鸣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