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5页)

马魁缓了口气,说:“原本以为回来了,苦日子也就到头了,这看起来还远着呢!”说完又咳嗽起来。

“你离家这些年,小汪可是对燕子跟亲妹妹似的,说句你不爱听的,燕子跟小汪比跟你亲。”

听了妻子的话,马魁心里难受极了:“是我愿意离开家吗?”

“老马,你别生气,是我不对,不该提这个。你跟燕子慢慢来,回头我也说说她。”

“苦了你了。”

“老马,别嫌我叨咕,先不说老汪当年在不在现场,那是咱们这一辈的事儿,别把火撒到孩子身上。孩子又没做错啥,你别老给汪新穿小鞋,你是师傅,得大度点。”

“素芳,你这么说,还真把你男人看低了。说实话,汪新这孩子,敢冲敢打不怕死,是个当警察的料。就是有点虎实,不给他吃点苦头,早晚得吃大亏,踹他一脚算轻的。”“照你这么说,你这是磨炼他呢!”

“素芳,汪新是跟我搭帮的,甭管他是谁的儿子,我都有责任确保他的人身安全。怎么说我也是警队的老人,连手底下的小崽子都护不住,我还有什么脸在警队混?”“你能这么想最好了。”

“汪新比他爹强,老汪胆小如鼠,自私自利,我顶看不上的就是这路货。不过,也奇怪了,就这么个软蛋尿泡,居然生出个硬骨头的崽子,歹竹出好笋,是他亲生的吗?”“这话忒难听了,只许关起门来说,别嚷嚷出去,还老警察呢!”“这不是跟你絮叨两句。”

此时,王素芳又咳了起来,一阵比一阵猛烈,马魁赶紧给她敲背:“你这病,还是得去大医院瞧瞧去,不能拖着。”“看过了,没用。”“那就多跑几家医院,再踅摸几个老中医啥的。”“再说吧!不早了,睡吧!”

说是要睡了,夫妻两个各怀心事,直至夜深,才渐渐沉稳。

日子一重重,一切难随风。艳阳高照,宁静清爽。心跟着跑,心里的那朵花,追啊追,追着它盛放。牛大力站在窗前,望着姚玉玲的身影出现在大院里,他赶紧地抻了抻衣服,抹了抹头发,像一块石头,滚落在姚玉玲身前:“小姚,上班去呀?”

“尽说废话,不上班还能去哪儿。”

“正好我也去,咱俩一道。”

“我得上趟茅房,你先走吧!”

“我也不着急,要不等你一会儿。”

“你等我干什么?”

“一个人走没意思。”“我得一会儿呢!你快走吧!”

无论姚玉玲怎么劝,牛大力就像一颗钉子一样钉在她面前,姚玉玲急了:“你走不走啊!”

“我走,我这就走。”

牛大力怕姚玉玲真的恼了,悻悻地走了。姚玉玲在院里转了两圈,才等到汪新出来,她急忙上前说:“汪新,咱俩一块走。”

“那得快点,我要迟到了。”汪新说着,与姚玉玲一起急匆匆地赶路。

这一幕,躲在暗处的牛大力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刹那间酸得冒泡。

汪新和姚玉玲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汪新猛地站住身,只见马燕朝他们走了过来。马燕看都没看姚玉玲一眼,朝着汪新问:“汪新,你没看见我?”

“呦,走得急,还真就没瞅着,你怎么到这来了?”

“汪新,我想跟你说句话。”

“说什么?”

这时,马燕才瞧了姚玉玲一眼,姚玉玲也不看马燕的眼色,问汪新:“我在这不方便,是吗?”

汪新说:“有啥不方便的,说吧!”

“就是不方便!”见汪新热乎,马燕火大了,直接拒绝了姚玉玲。

见汪新不再说话,姚玉玲有点尴尬,只好走了。

汪新望着马燕说:“有话赶紧说,我要迟到了。”

“我爸他火气大,你别埋怨他。”

“你火气也够大的。”

“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爸对别人也这样吗?”

“他十年没回家,我也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了。”

马燕解释说:“我爸其实也是为你好,怕你出事,你那么做确实太危险了,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可咋办?”

汪新不以为然地说:“他是怕我出了事,拖累他吧!”

“你别这么小心眼,我虽然跟我爸十年没见面了,不过我知道,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爸是好人,为我好,是我不知好歹,行了吗?”汪新说完,转身就走。

关于马魁的话题,他与马燕不欢而散。

马燕左右为难,当着父亲的面,她坚定地维护汪新;当着汪新的面,她又心疼父亲。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她想了父亲十年,十年光阴,十年思念,足够她试着理解父亲,试着爱她的父亲,然而当面她却不会表达。

汪新像初生的小牛犊子,冲得很,以他的阅历,还不太懂得站在马魁的角度往深了去想。他和马魁之间,没有天生的血缘,更没有交情。马魁对他来说,就是天降一个师傅,相处既不融洽,还常给他穿小鞋。

马燕的态度让姚玉玲情绪低落,她一个人走着,牛大力假装不经意,从后面赶了过来,打招呼说:“巧了,又碰上了。”

“你没走啊?”

“本来是走了,可肚子不舒服,找地儿拉了一泡。”

“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

“这有啥,谁还能不吃不拉吗?”

“懒得跟你说。”

姚玉玲一皱眉,一跺脚,狠狠地剜了牛大力几眼,气哼哼地走了。牛大力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轻声地哄着逗着姚玉玲。

汪新心里也不大痛快,在走进乘警队会议室之前,他抬头看了看天,风吹着白云飘,该来的总会来到,他心里清楚,这场会议是为了什么。

汪新进来时,会议准备就绪,相关领导、同事都在座。胡队长让马魁先说,马魁看了看汪新:“还是汪新同志先说。”

汪新仔细地瞧着马魁,马魁闭着眼睛不看他。胡队长说:“汪新,那你说说。”汪新闷闷地说:“不是都知道了吗,没什么可说的了。”

胡队长说:“我知道的,都是听别人说的,你是当事人,你得自己说!”

“有六个人在车上唱二人转,他们吸引乘客们的注意力,然后同伙伺机偷窃乘客财物。我本想在车上抓住他们,可车到站了,只能下车追踪。当时马魁同志叫我不要去,我没听,一意孤行。我违反了相关规定,认错,认罪,甘心受到组织处分。”

“说完了?”

“完了。”

胡队长望向马魁:“老马,你还有说的吗?”出人意料,马魁作了自我检讨:“要说起这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我能早点发现案情,早点控制住他们,就不会给乘客们造成那么大的损失了。我在农场待了十年,刚回来没几个月,还没缓过神来,这事怪我,是我脑袋转得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