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涌(第2/7页)
宁悦的父亲也曾经入狱,罪名是贪污。钟天明的父亲也入狱,作为律师入狱,罪名不用说也知道,多半和证据有关。污名与否暂不用提,这一行是不能干了。
钟天明摆摆手:“不说这个了!我现在也不错,慢慢做,弄个资深法律顾问,走到外面,哪个律所不得供着咱?咱是甲方!而且,阿里创始人,不也是开始做马云的法律顾问,最后做成了创始人吗!发财的机会比做律师多多了!”
大家笑了起来。
宁悦看着钟天明,这个平时爱吃爱闹看着没什么正形的家伙,居然是世家出身,而且家世中还有这样一段曲折,真人不露相啊!
“宁悦,你呢?”钟天明又露出那种八卦的贱样,“我可听说了,你居然是当年那个杜林公司欠债纠纷的追债律师,没看出来啊!”
钱律师一愣,显然他对宁悦的了解并不多,但这个案子他有印象。没办法,那个实在太特别了。
钱律师看向宁悦迟疑着问:“就是那个差点被挟持,结果拿把刀把自己砍了,反而吓住对方的那个?”
宁悦脸红了:“听着好像不太好。那也是真没办法了!”
当初自己从银行得到消息,杜林公司的董事长刚从别处转入账户五万,然后以现金的形式提了出来,不知道是干啥用。于是她在他的工厂前拦住了他,本想要回个两三万。没想到对方一个电话,直接从厂子里跑出五个光头大汉逼她进厂子,摆明了欺负她一个女人!
宁悦不敢进厂子,又冲不出包围圈,索性豁出去,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把很唬人的弹簧刀。冲那个董事长说,你有本事跟我打赌,赢了我任你处置,输了你把钱一分不少地还给我!赌约就是往自己身上扎刀。她扎一刀算一万,如果你或者你的手下此时有人往他自己身上扎刀,就算宁悦白扎了,再重新来。那董事长也是黑白通吃的人,自然见过世面。不要命的女人见过,像宁悦这样玩儿命的却没见过。
他不信,爽快答应赌约。旁边五人也不信,笑嘻嘻地当猴戏看。
于是宁悦第一刀结结实实扎到自己胳膊上时,他们惊了。以至于宁悦问他们谁出来抵的时候,没人说话。宁悦喊着一万,就将刀子带血拔出来。撕掉薄外套止血,然后又一刀扎在了腿上!这时候那个董事长喊着:“够了,五万都给你!赶紧送医院!”
几个大汉不由分说架起宁悦塞进车里就送到附近的医院包扎。事后,那个董事长特意请宁悦吃饭言和。并坦言自己并不怕宁悦死,只是不愿意为了五万摊一条人命。言外之意,有些责备宁悦命贱了。宁悦没多说,但她心里有数,少年时因为家境原因动过自杀的念头,曾专门研究过怎么扎死自己不疼。然后越看越来兴趣,从怎么扎死自己到怎么扎不死自己,都快做成一篇医学论文了。阴错阳差,用在了这个关头。
这事宁悦自然不肯讲细节,只是也告诉钟天明,自己并非莽撞,当年的确研究过动刀子的部位才敢来这一手。钟天明又来了兴趣,专门请教了一番。宁悦不得不让他伸出手臂,比画着告诉他。正说着,门口闪进来一道蓝影。钟天明突然推开宁悦,身体像装了弹簧一般弹开。
宁悦莫名其妙,抬头看到来人是潘洁,不由两头瞧。
潘洁一笑,凑近来说:“躲什么躲?我都看见了!别想了,人家宁律师名花有主呢!”说完勾着钟天明的脖子说,“你妈让你结婚,不是让你当第三者的!老老实实相亲,否则,我让你妈弄死你!走!干活去。”
钟天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被一米六三的潘洁勾着脖子拽走了。
宁悦看看钱律师,钱律师笑着说:“他俩发小儿,一对冤家。”
宁悦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层关系!看来这办公室里,真的不止同事啊!
回到自己的座位,宁悦忽然又想起钱律师说的话,记起胡成也曾问过可了解采购的“陈总”?不知两人是不是说的同一人?她顺手查阅了内部通讯录,采购部陈姓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总”的只有一个,负责办公后勤采购的分公司副总经理陈世焕。
宁悦站起来,抱着潘洁给的资料去了档案室。尘封的档案其实是一座宝库,许多秘密就埋在其中,看你有没有心了!宁悦并不知道自己该查什么,也不知道查谁的,她只是抓着陈世焕这个人,想看看他是谁,做什么,也许最后能从档案里绘出基本的处事关系。她只是基于这个人被胡成特别提到,而觉得应该查一查而已。
正看着档案,宁悦的手机响了,是胡成打过来的:“听说你在公司里很出风头啊?”即使在别人听来似乎是赞许的戏谑口气,但是作为了解胡成的人,宁悦微微皱了下眉,淡淡地问,“你是说请假吗?”
胡成顿了一下,干笑两声,“你放心,以后不敢有人因为你请假开除你。不对,是咱不辞职,别人不可能动你。”
宁悦眼波流转,语气带了几分轻松:“是你做的!找的谁?这么大神通!”
“这个你不用管。反正以你的级别也不可能碰到他。”胡成轻松地说,好像完全忘记了昨晚的摔门而去,“你带好子渊,工作就那么回事。不要太卖力。”顿了顿,“我听说你成了法务顾问了?”
宁悦不怕胡成摔门,却对此时摔门后笑嘻嘻的胡成心怀警惕。他们并不是反目成仇的夫妻,但却是实打实的离心离德的一对。胡成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财政上对她严防死守。而她则在恍然大悟之后暗地里寻找各种突破的机会。他们不是敌人,但相处方式更像是一场暗战。
宁悦抛开杂念,低声说:“啊!部门里忙不过来,叫我临时帮忙。反正不耽误我下班请假,就搭把手。”
胡成略一沉吟,才说:“你这个帮忙影响挺大的,以后在公司要低调点。不要像过去那么逞强。”
宁悦点头称是,放下电话,继续埋头看手里的工作。她不相信胡成已经放弃了让她辞职的想法。现在她已经明白:在一场没有信任的婚姻里,没有创造真金白银的那一方就是奴隶!胡成不会放过一个免费的奴隶,他只是在一次不成之后,暂时安抚她一下罢了!
胡成放下电话,闭上眼睛仰面倒在椅背上。
他当然了解宁悦的过去,而且当年也曾被这样的过去吸引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的点点滴滴就像一层层的尘土慢慢地覆盖在那些过往上,让这些过往成为知道却感受不到的东西。
早上,老朋友惊讶地打电话给他,问他有如此厉害的老婆当初怎么不明说?还问是不是应该给宁悦换一个更合适的位置。胡成第一反应是自己在这家公司的另一个关系可能要暴露了!安抚了老朋友,他把这个狼狈归结为宁悦的“不听话”。胡成并没有细问宁悦到底做了什么,只是想当然地在“工作中的宁悦”和“过去的宁悦”画了等号。宁悦一定是又“抢别人的业务”了!然而,宁悦的反应从一开始就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的重点完全不是宁悦的关注点。但仔细一想,宁悦的关注点和她现在的身份也很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