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男人真好当啊”(第3/4页)
她说:“我怕吓到你啊,我想慢慢来。”
说着说着她哭起来,她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是爱情,不是奸情,我们俩微信读书的书单都差不多,我们喜欢看的电影也差不多,那次在酒店里我们俩一起看《被解救的姜戈》,是我在这段感情里最快乐的时刻……
她说得一往情深,陈勉只觉得匪夷所思,他掀起自己的T恤,露出了不算臃肿但也没什么腹肌可言的肚子,说你瞎了吗,我这么个人,这么个肚子,你对我有爱情?
然后他稍稍冷静了一点,说:“我对你不是爱情,是一个中年男人对美少女的通俗的喜爱,你对我也不是,你只是喜欢站得比你高的人弯腰的样子。”
陈勉留下一张银行卡,然后说:“去找个同龄男孩谈恋爱吧,真正理解一下什么叫爱情。”
想了想,他又停住脚步:“还有,别发微博了,你这样搞得我老婆很烦。”
女孩带有恨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以前不是都说她无聊吗?怎么,被我这么一搅合,你俩反倒变成同盟了?”
陈勉没理她,自顾自换鞋离开。
女孩说:“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陈勉说:“我建议你就这么算了。”
事实证明,他俩谁都没把对方的话认真听进去。
至于录音,也是报应,她在陈勉生活里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所以有时候陈勉提上裤子,给她叫一份丰盛的晚餐,自己就坐在酒店落地窗前处理工作,打电话的时候也没避开她——当然,他也没想到,她那么早就留了一手。
陈凯西听完不知道说什么,良久,她问:“所以公司打算怎么处理?”
“不知道。这种事吧,就是给看不惯我的人一个契机。当然,最后还是看Albert的态度。”
“那你要我做什么?”
陈勉重新蹲下来,握紧她的手:“我想你搬回来,陪我度过这件事。”
陈凯西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说我想一下。
门口有响动,保姆带着嘘嘘回家了,陈凯西站起来,说我先领他上楼玩会。
陈勉喊住她。
他说:“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不问,我到底有没有受贿?”
陈凯西扭头朝他嫣然一笑:“是不是——对我来说有什么关系呢?”
把嘘嘘哄睡着了,眼看也才9点,陈凯西不想回酒店,但她一时又想不好要如何跟陈勉相处,于是打电话给罗曼,问要不要出来聊聊天。
罗曼起先吞吞吐吐的,陈凯西隐隐约约听到了周慕孙的声音,于是心领神会地说改天吧。
没想到过了五分钟,罗曼就给她发消息说:现在方便了。
酒吧在酒店的楼上,罗曼觉得这种酒吧既贵、又太花哨,喝不尽兴,不过正适合陈凯西这样几乎没有来过酒吧的良家。
陈凯西到了之后,鬼鬼祟祟地看了全场一圈,罗曼说这是正规地方你紧张啥,陈凯西说,这楼下就是酒店,我如果在这里看到熟人,他们肯定得尴尬,所以我尽量避一避。
陈凯西坐下以后,郑重其事地看了半天酒单,然后说:“我要椰林飘香。”
又皱眉抱怨说:“怎么那么吵啊,这样说话能听得到吗?”
罗曼刚想说你能不那么像女大学生第一次来酒吧吗,就看到陈凯西朝不远处的驻唱招招手,说我要点歌。
陈凯西对着外国主唱说:“Actually,Iwantyoutostopforonehour,Icanpayyouforthat.”
驻唱把经理叫过来,他们三方交涉了一下,驻场心满意足地走了。
就这样,陈凯西通过钞能力让整个酒吧安静下来,她对着目瞪口呆的罗曼说:“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在寂静的酒吧里,罗曼跟陈凯西分享了周慕孙可能要陪前妻去美国的故事,陈凯西则奉献了老公被小三举报受贿的八卦。
陈凯西酒量太差,连一杯椰林飘香都能让她两颊微红,讲话声音越来越大,隔壁吧台的女人送了她们两杯酒了,罗曼觉得自己在做付费播客。
陈凯西手肘撑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会,说周慕孙倒是比我想象得有情有义。
罗曼说,我还觉得陈勉很够义气呢。至少他想去解决。很多男人就会缩着,让两个女人扯头花。
陈凯西噗嗤一笑,说:“听听我们俩说的话——男人真好当。”
罗曼大笑。
真的,他们就像打碎邻居家玻璃的小孩一样,只要肯站出来认个错,有个承担的态度,女人就会被感动,然后心甘情愿地替他们收拾一地的麻烦。
趁着这个感性时刻,罗曼决定把自己跟何平公司签约剧本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准备好了很多辩解:她真的很需要一场胜利,她也很需要钱,你那边一直没消息而何平找上来了……
但突然她什么都不想说了,她觉得自己也像那些可恶的男人一样,只想认个错就轻松地逃过惩罚。
这一次,她决定接受友谊里的判决。
陈凯西听完,果然语带埋怨,她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可以去问问其他制片人他们公司的底细啊。你怎么就不明不白把自己卖了呢?”
他们喝酒的酒吧在五楼,事实上,在酒店一楼的西餐厅里,确实坐着他们的熟人。
时隔三个月,钟倾城又跟江涯见面了——之前他忙着筹备新项目,她在李薇安的舞蹈机构当培训老师,开始了本本分分上班的日子,好像那些跟演艺圈沾边的浮华岁月,都只是一场梦。
吃着吃着,钟倾城的余光瞟到洁白桌布上突然多出一个深蓝色绒布小盒子。
江涯说:“你打开看看。”
钟倾城打开,是一枚很有些年份的硬币。
她迷茫地看向江涯。
江涯对她的反应略有些失落,他解释道:“这是我拍的第一部电影里,男主角犹豫要不要参加暗杀活动的前夜,抛的那枚决定他命运的硬币。”
讲着讲着他又觉得她的茫然理所应当:“18年了。那时候你才几岁来着?”
“8岁。”
“8岁。”江涯叹息着重复着这个词:“还什么都不懂呢吧?”
钟倾城摇头,语气自豪:“我妈那时候开了个小卖部,我已经能替她看店做生意了。”
江涯哑然失笑。
然后他把盒子“啪”地一记合上,推给她:“电影拍得很曲折。拍到一半没钱了,只能加快进度,把两个月的拍摄期压缩到一个月。我们在一个南方小镇拍,我水土不服,每天拉肚子……送审时候又遇到很多困难,我常常觉得它不能上映了,但它还是上了。我把这枚硬币一直带在身边,当作护身符,这么多年它就陪着我一关一关地闯过来……现在送给你。”
钟倾城大大方方地收下,放进包里:“谢谢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