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3页)

可这么说的人多了,他心中难免抑郁,更担心大嫂多想。

而裴椹,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忽然跟父母亲近。相反,他要对伯母更加敬重。

如此,他和燕王夫妇的关系就陷入到一种奇怪的疏离中。

加上燕王除了在文章上有些造诣,其他方面实在不灵光,尤其在洛阳时,少不了被人算计,或说错话。

本来皇帝对他们一家就忌惮,这样一来,更找着机会申斥他。以前老燕王在时,还能倚仗军功,帮小儿子求情。

等老燕王去后,替燕王擦屁股的人就成了裴椹。后来裴椹想方设法,终于在前两年把一家人接到金陵,从此远离皇帝的眼睛,能安心一些。

谁知自己只是一个没留神,父母和弟弟就巴巴送上门,又被人家一网捞住,全困在长安。也不知大伯母当时为何不拦着他们。

可话说回来,他们也是从杨元羿那听说他出事的消息,担心他,才想去并州看望。

如此一想,裴椹回来时的那点气也烟消云散。

只是生疏已成习惯,他无声叹了口气,躬身行礼:“见过父亲,母亲。”

燕王妃忍着激动,攥紧丈夫的手说:“好好,快起来。”

燕王捋着须,稍微淡定些,道:“一家人,多什么礼。”

说完,就忍不住探头往外看。

不是说带媳妇回来了,怎么不见人?

被他一影响,燕王妃也忘了激动,跟着朝外看。

裴椹直起身后,刚要再和弟弟打招呼,却见面前三人都抻着脖子朝他身后看,不由奇怪,转身也看一眼。

身后并没有奇怪之处。他微微皱眉。

“咳咳。”燕王忽然被燕王妃掐了一下手背,回过神,忙正色道,“你媳妇呢?怎么没带她一起来?”

裴椹:“……”

他忽然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旁边的杨元羿。

杨元羿:“!”

冤枉啊,这事真不是他说的!好吧,燕王夫妇是向他询问过,但他真没敢多说,而且这事一开始绝对不是他透露的。

“那什么,王爷王妃,将军,你们难得一家团聚,我就不多打扰了,先告辞。”他一阵干笑,然后在裴椹森森目光注视下,赶紧转身溜走。

裴椹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半晌才转回头,对仍一头雾水的父母道:“先进去再说。”

燕王和燕王妃一阵摸不着头脑,进了正厅,刚要再问,却被裴椹打断:“我饿了,先吃饭吧。”

燕王妃心疼长子,赶忙让人布菜。

吃到一半,燕王忍不住,再度想开口,却又一次被裴椹打断。

“父亲,”裴椹筷子一搁,看向对方,“我听说您在长安又惹事了?”

燕王表情一僵,旁边正给裴椹夹菜的燕王妃动作也一顿。小儿子裴棹一听气氛不对,赶紧埋头苦吃,头都不敢抬一下。

燕王很快僵着脸道:“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

裴椹面无表情:“陛下跟我说,您把安阳侯打伤了。”

燕王:“……”

裴棹继续埋头苦吃。

燕王妃夹菜的筷子僵了许久,这会儿终于把菜放到裴椹碗里,笑着缓和气氛道:“这事也不能怪你父亲,实在是那安阳侯说话太气人,你父亲不过是气不过,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下装受伤。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亲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胆子还小,哪可能真打伤他……”

还没说完,燕王就听不下去了,赤红着脸挽回颜面:“谁说的?我就是要教训教训那老小子,省得他以后说话嘴上还没把门……”

“啪!”裴椹忽然搁下筷子,捏了捏眉心,疲惫道,“你们本就不该来长安,既然来了,行事能不能低调些?”

话音落,桌上气氛忽然微妙变化。

燕王妃表情微僵,渐渐眼圈微红。裴棹筷子一顿,也不扒饭了。

燕王被儿子这么说,面上顿时挂不住,尤其见王妃也难过,登时忍不住要发作,可转头见裴椹面色疲惫,人也比年初时见到时瘦了不少,再想起他不久前还受重伤,一股火气顿时又消失大半。

旁边燕王妃很快也强笑,柔声劝:“好了,一家子难得团聚,先吃饭,不说那些。”

燕王便顺台阶而下,捏着筷子闷头继续吃。

一时饭桌上气氛沉闷,只有动筷子的声音。裴棹看了一眼兄长,神情微微复杂。

裴椹重新拿起筷子,却迟迟没再动。他也有些后悔,不该把气氛弄成这样,尤其看到燕王妃红了眼睛时。

可刚才不知怎么,话赶话就说到了这,他只是……

想到在宫中被皇帝申斥的那一幕,裴椹愈发一阵疲惫。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只是皇帝盯着他们家而已。他方才也没有抱怨的意思,只是担心父母不知他们现在的处境,行事不低调,哪日真被抓着错处,陷入危险。

可话说出来却……兴许他应该委婉些,语气更缓和些,又或者,应该挑个更合适的契机。

可他终究没跟他们长久相处过,更不曾亲近。他也不像弟弟那样,性格好,不沉闷,能习惯自然地和父母亲昵说话。

裴椹无声叹气,用过饭后,借口军中有事,离开了家。

裴棹看一眼兄长的背影,欲言又止,可到底没敢开口。

虽然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是父亲,但裴棹能感觉到,他和父母其实都有点怕大哥。可能是因为愧疚,也可能是因为大哥平日不苟言笑,太冷了。

裴棹缩缩头,忍不住想,要是大哥今天真把嫂子带回来就好了。

能让大哥一声不吭就娶了的人,应该是喜欢的吧?说不定在嫂子面前,大哥不会这么冷冰冰,今天饭桌上的气也不会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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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椹出了府门,没走多久,就遇到杨元羿。

杨元羿见他闷着一张脸,便知又是跟家中相处不来,不由叹气,抬手搭上他的肩道:“走吧,请你喝酒。”

裴椹没拒绝,只是脑海不经意想起之前杨元羿说的“丈夫在外喝酒到太晚回家,妻子会生气”。

好在他妻子如今不在身边……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

裴椹面无表情,跟杨元羿一起去了坊市的一家酒馆。

两人点了几道菜,一壶酒,裴椹却没喝多少。

杨元羿见他脸色沉闷,试探问:“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难不成……跟你妻子有关?”

想到自己离开裴府时,燕王夫妇正询问裴椹妻子的事,他不由猜测:莫非是燕王夫妇觉得裴椹妻子的身份太低?致使好友又跟家里闹不快了?

可不应该啊,裴椹家中的情况,他十分清楚。燕王夫妇都对他心怀愧疚,又不敢亲近。正因如此,裴椹一直没成亲,两人也不敢多问,只托杨元羿帮忙打听。

如今得知裴椹娶妻,燕王夫妇应该高兴还来不及才对。若是旁人家,可能会嫌儿媳妇身份低,但裴椹的父母大概不会,确切说,他们插手不了裴椹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