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3/3页)

裴椹刚闷一盅酒,闻言忽然抬头看他,目光幽深。

杨元羿一僵,赶忙摆手:“别这么看我,真不是我说的,是张伯谦张大人。”

然后就解释道:“你之前离开雍州时,不是托张大人照顾你妻子吗?但张大人跟你家是什么关系,你能不清楚?老大人直接就写信恭喜王爷和王妃了。”

本来张伯谦信中还“怪”燕王夫妇不厚道,说裴椹成亲这么大的事,竟然没请自己,是不是生分了?

哪知燕王夫妇收到他的信,才知道裴椹成亲了,赶紧去信询问。张大人这才知道燕王夫妇也不清楚这事,之后不知为何,就没再回信了。

燕王夫妇找不到人问,刚好裴椹和杨元羿到了长安,便赶紧向杨元羿询问。

“所以这事真不是我说的,而且王爷和王妃向我询问时,我也没敢多说,就说……”他小心看裴椹一眼,斟酌道,“就说你挺喜欢人家的,其他一概没透露。”

裴椹凉凉看他一眼,片刻转回头,又闷一盅酒,忽然问:“雍州一直没来信吗?”

许是嗓子浸了酒液,有些沙哑,又有几分沉闷和失落,尤其在这个刚和家中人“闹不快”的孤独时刻。

离开雍州后,他其实给妻子写过几封信。

并非是他思念对方,而是他借口出来贩皮子,迟迟不归,总要在多找几个借口,解释一下,譬如说被乱军挡住去路,譬如是遭了大雪,不能如期回去……好吧,他其实就是思念了,这没什么不好承认。

新婚夫妻,骤然分开,互相思念,不是很正常?

只是……妻子为何一直没给他回信?

或者,可以写封信给张虎或陈将军问问?但也不能太明显,不如……就借口询问边防的事,顺便问一下妻子的情况?

裴椹闷头又喝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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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丰驻地。

陈将军在中军大帐来回踱着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提拔的一个小小士兵,真正身份竟是并州的裴世子。更没想到,他刚知道这件事,对方的妻子就在他眼皮底下,被流匪劫杀了,连尸骨都没寻回。

陈将军焦虑得在营帐中团团转,事情他已经向张大人禀报,张大人急得也亲自来了一趟,跟他一起去现场勘察,最终确认,裴椹的娘子应当是真没了。

张大人也是一番痛惜,可痛惜之后,却担心消息传给裴椹知道,会影响他与洛阳的叛军作战,思虑再三,最终让陈将军先压下消息。

但陈将军亲眼见过裴椹有多在意他娘子,而且他一个小小边关守将,又不是张大人那样的身份,哪敢真将这么重要的事瞒着裴世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不妥,且今天又听说裴椹已经解洛阳之围,到长安了,一番考虑后,终于下定决心,掀开帐帘喊:“来人,叫张虎……不,还是叫陈青过来。”

张虎这次办事实在不力,没保护好“沈秀”不说,在人刚被劫走时竟也不追,回来后又因自己不在军营,迟迟不禀报,更没有其他作为,陈将军都忍不住想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让张虎去送信,到时裴世子一问详情,张虎还能有好下场?虽然陈将军被这人气不轻,但对方之前跟着裴椹,领兵能力提升不少,如今在军中也算很得重用,惜才的陈将军有点不舍得他折了,而且营中也需要他,想想还是让陈青去。

陈青嘴皮子利索,人也机灵,不像张虎木讷。而且他也不是只派陈青,只是陈青经历过现场,裴椹问起时,能描述一下当时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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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秦州地界。

李禅秀和留在这接应他的人汇合后,也得知裴椹率并州军,已经解洛阳之围,正往长安方向行军。

他闻言怔了怔,语气不敢相信:“确定是裴椹?”

刚跟他们汇合的黑衣护卫拱手,语气肯定道:“确定,主上那边应该更早得到消息。”

李禅秀不觉皱眉。梦中并没有这件事,当然,因为他的一些举动,很多事都改变了,比如西北没有沦陷,陆骘被他招揽了……可裴椹不该出现变化啊。

按他梦中后来和裴椹通信了解,对方现在正重伤不能下床,甚至直到一年后,他辗转从西羌回来,不慎被对方手下抓住时,对方都还病重坐在车内,时不时闷咳,不能下车,也不能见风……所以怎么忽然就领兵了?

李禅秀神情复杂,以他梦中对裴椹的了解,那般君子端方的人,定不会骗他,何况对方也没必要骗他。

如此,便只可能是现实与梦境出现不同,裴椹的伤被谁治好了?

又或者,是皇帝不顾裴椹重伤,强行让他领兵?

想到前者,李禅秀微松一口气,想到后者,又不由提起心,微微蹙眉。

后者并非不可能,甚至可能性更大。毕竟梦中的一年后,裴椹病到下不了车,还因皇命难为,不得去已经沦陷的雍州边界坐镇。

这般一想,他仿佛能想到对方拖着病躯,止不住闷咳,却不得不到阵前指挥的情形。

李禅秀不由轻叹,心中有些沉闷,可回过神后,又不敢轻视这位梦中的“老师”兼友人。

既然被派来攻打他们的人是裴椹,哪怕对方可能病重,他也不能不谨慎。

战场无私情,何况现在的裴椹根本不认识他。

尤其现在,趁裴椹的大军还在往长安方向行进,且要在长安附近停留一日,他应速作准备,先下手为强。

所以,若是裴椹,对方会如何攻打梁州?

李禅秀手指抵着下巴,一双秀丽眼眸盯着面前的地图,陷入沉思。

旁边,见他久久不语,黑衣护卫忍不住问:“小殿下,我们何时出发,前往平城?”

先行离开的李玹此刻就在平城,留下的黑衣护卫也是奉命要接李禅秀过去。

但周恺闻言,却看护卫一眼,不明显地朝对方摇了摇头。

李禅秀看了一会儿地图,终于开口:“不,我们先不去平城。”

黑衣护卫闻言惊讶,周恺却不那么意外。至于宣平,他甚至猜到李禅秀的几分想法,不由探头看一眼地图,道:“你想先裴椹一步下手,构筑防线,挡住他的大军?”

李禅秀点头:“想拦住裴椹不容易,我们必须先他一步,拿下几座重要城池,令他大军来了也无法集中兵力攻打我们某一处。”

说着,他手指点了点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道:“眼下我们没拿下梁州府城,裴椹大军一到,我们没有屏障,必然难守,最后只能不断向南撤退。这样一来,之前打下的城池就都白打了。我猜父亲那边,现在应该也在想办法。但要拿下府城,却不能直接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