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3/5页)

苏景毓愣了愣,继母纤细的手臂用力将他拖了起来,把他牢牢抱在怀里,一步步往岸边走。

沈昔月跳水前喊了人,小厮从四面八方跑过来,把智哥儿也救了上去。

这里的湖水其实没有那么深,但对小孩子来说,还是没过头顶的高度。

智哥儿被救上来后,鬼哭狼嚎的在地上打滚撒泼,苏景耀和苏景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不见了踪影。

苏景毓吐出两口水,稍微好受了一些,目光阴沉沉的看着智哥儿。

沈昔月压下火气,吩咐小厮把智哥儿送回去,赶紧把苏景毓抱回了锦澜苑。

进门后,于娟见苏景毓身上湿透了,惊叫一声就扑了过去,想把苏景毓从沈昔月怀里抢过去。

“毓哥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让乳娘看看!是不是有人只顾着照看自己女儿,没照顾好你,害得你掉水里了”

沈昔月没时间跟她扯皮,抱着苏景毓进了屋,厉声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大夫!”

于娟不甘心的咕哝了一声,见苏景毓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知道听没听到她说话,只好转身去找大夫。

沈昔月赶紧吩咐厨娘煮姜汤,亲自拿被子给苏景毓盖上,又让人准备热水,好让苏景毓快点泡个热水澡。

苏景毓拢着被子,冷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沈昔月滴着水的头发和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哑声催促:“您……也快去换身衣裳吧。”

沈昔月一愣,眼睛弯了起来,“好,我这就去。”

苏景毓微微窘迫的低下头。

锦澜苑里一通忙活,大家脚不沾地的跑来跑去。

沈昔月换好衣裳,见大夫还没到,不由急了起来,“大夫怎么还没到”

红丹快步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于娟把大夫请回来了,可她半路听说二夫人也在急着给智哥儿请大夫看诊,就急忙把大夫带去二房了……”

苏景毓眸色黯了黯,身子冷的抖了一下。

“她这是人在三房心在二房了!”沈昔月压不住火气,怒声道:“赶紧另外去请大夫,等于娟回来,让她直接收起包袱搬去二房,以后不用再回来了!”

苏景毓张了张嘴,本来想给于娟求情,却忍不住呛咳起来,沈昔月赶紧给他抚了抚背,将他身上的被子又裹紧了点。

苏景毓看着她眼中关切的神色,求情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这么一耽搁,等大夫赶来,苏景毓已经发起了高烧。

杳杳和裴元卿年纪小,沈昔月怕他们感染风寒,让人把他们拦在外面,没让他们进来,自己留下来照顾。

于娟回来后,得知沈昔月要赶她走,在门口闹了半天,还吵着要见苏景毓,不过苏景毓喝了药,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压根就没听到她的哭闹,于娟吵的嗓子都哑了,最后只能气冲冲的离开。

苏景毓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身上不像之前那样冷,反而有些热,他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恹恹地垂下眼眸。

从来都是这样,姨母要照顾智哥儿,担心会被过了病气,所以每次他生病都只有下人照顾,姨母不会露面,顶多隔着窗户安慰他几句。

他生病时想见父亲,姨母都说父亲要忙着读书和赶考,不让他打扰父亲,还说他如果耽误了父亲读书,祖父是会怪罪的。

因此他以前每次生病,基本都是这样孤零零一个人。

姨母说过,沈昔月是为了让人称赞她是个好继母,想博个好名声,才会对他好的,私底下肯定厌恶他至极。

姨母还说过,他的亲生母亲是因他而死的,怪他命硬,沈昔月一定也嫌弃他,全府里的人其实都不喜欢他,只有她是亲姨母,所以才不讨厌他。

苏景毓鼻尖发酸,眨了眨泛红的眼睛,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来。

沈昔月端着煮好的汤药走进来,看到苏景毓裹着衾被坐在榻上,仰头望着窗外清凌凌的月光,眉目间神情憔悴低落,两颊烧的泛红,小小一个,看起来孤零零的。

沈昔月心底一软,走进去点燃蜡烛。

苏景毓回头看到她,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起来。

沈昔月笑了笑,把汤药端过去,坐在榻边亲自喂他,“吃了药才能快快好。”

苏景毓往后躲了躲,睫毛低垂,小心翼翼问:“您不怕我将风寒传给您么,如果妹妹也染了风寒怎么办”

沈昔月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生病了,需要长辈照顾,要乖乖吃药、乖乖睡觉,赶快好起来。”

苏景毓一瞬不瞬的看了她一会儿,听话的吃了汤药,躺回了榻上。

沈昔月给他盖上被子,静静守在一旁,不时抬手探探他额头的温度,烛光晕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泛着淡淡的柔光。

苏景毓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沈昔月莞尔,轻轻捏了捏他手上的小肉坑,“怎么还不睡”

苏景毓想起白日沈昔月毫不犹豫跳进水里的样子,长睫垂下,轻轻唤了一声:“母亲……”

沈昔月愣住,惊喜地望着他,眼眶微湿。

苏景毓攥着小手,声音软糯说:“你想要的都给你。”

只要能一直对他好,就算真的像姨母所说的是口蜜腹剑也没有关系,他愿意被骗。

沈昔月心疼的把他揽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以前这个孩子对她而言更多的是责任,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早就已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来看。

“母亲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的长大。”

苏景毓怔了怔,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但他知道继母说的一定是真的,她是由衷这么想。

夜色静悄悄的,苏景毓困意上头,偷偷抓紧沈昔月的衣摆,嘴角微微含笑的睡了过去。

沈昔月打湿帕子给他擦了擦手脚,让他睡得更安稳一些。

月亮爬到柳梢头,隔壁的裴元卿却有些睡不着。

今日是他父皇的生辰,如果他还在宫里,这个时候他原本应该在给父皇祝寿。

他本来早早就备好了生辰礼物,准备给父皇一个惊喜,没想到世事变幻无常,他现在竟然身在一座陌生的城池里,住在陌生的府邸,还可笑的有了一个未婚妻。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试图拿回玉佩,可苏昶根本不肯还给他,只道等他长大了再给他。

他知道苏昶是一片好心,可这份好心却让他格外心情低落,他不想要别人的可怜和同情。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茫然,除了这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他还能去哪呢

他已经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