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4/5页)
与其让父皇警惕他、嫌弃他、厌恶他,日日如芒刺在背,还不如他主动消失。
只是皇兄如果知道他遇险,不知道会何其难过。
如果能给皇兄报个平安就好了。
……
裴元卿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披衣而起,推门走了出去。
夜里寒霜露重,他负手而立,站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清冷的月光,双眸冰冷,把所有的情绪压在眼底。
隔壁传来细微的声响,他转头望去就看到一个红色的小圆球在吭哧吭哧爬隔壁窗户,赫然就是他那个小未婚妻。
“……”
杳杳回到锦澜苑后,就被田嬷嬷抱回了屋子里,她听说苏景毓发了高烧,一直放心不下,想前去探望,可田嬷嬷不让她去,怕她传染了风寒,她别无他法,只好等大家都睡熟了才偷偷溜出来。
便宜哥哥虽然有点傻,但白白被人欺负了,她当然得去看看,别烧得更傻了!
杳杳使出吃奶的力气往窗台上爬,可惜人小力气也小,手一滑差点掉下去,不由惊慌的哎哟了一声。
等裴元卿反应过来,他已经下意识把人扶住了。
杳杳愣愣抬头,看到裴元卿在月色下比往常更冷的面庞。
没想到还有没睡的漏网之鱼!
她不禁暗暗腹诽,祖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给她找了这样一个冰块雕成的未婚夫。
为什么不直接送她一个冰雕呢!
杳杳气哼哼的想着,肉乎乎的脚丫毫不留情的在裴元卿肩膀上用力一登,像只兔子一样跳了进去。
裴元卿:“……”很好,从出生到现在,她是第一个敢把他当梯子用的。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兔子欺,还是一只又软又肥的小白兔!
·
苏景毓好不容易退了烧,睡得并不踏实,迷迷糊糊间忽然感觉额头上有一只小手在摸来摸去。
他费力睁开眼睛,就看到杳杳趴在床头,睁着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睛关切地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苏景毓惊讶的抬起头。
月色朦胧,继母蜷缩在不远处的罗汉床上疲惫的睡了过去,屋子里既不见嬷嬷也不见丫鬟,杳杳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杳杳比了一个‘嘘’,抬起肉乎乎的小手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小声问:“哥哥,你怎么样啦”
苏景毓想起自己白日的狼狈,有些懊恼被妹妹看到那么不好的一幕,故作淡然道:“我没事,今日就是一时没设防,被他们哄骗了过去。”
杳杳用力戳了下他俊脸上的伤口,一脸忧愁:“哥哥,你如果破相了,以后娶不到媳妇怎么办你又不像我,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苏景毓使劲捏了下她的脸颊,“不害臊。”
窗外的裴元卿耳尖一红,“……”不害臊!
杳杳拍着胸脯,奶声奶气说:“哥哥,以后我保护你!”
苏景毓哑然失笑,心间淌过潺潺暖意,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莫名有些想哭。
“杳杳很棒,今天已经努力保护哥哥了,下次再有这种危险的情况,你一定要躲远一点,哥哥不用你帮保护,应该是哥哥保护你的。”
杳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糯糯道:“一家人就该互相保护!”
裴元卿站在窗外,看着肩膀上留下的脚印,冷冷地‘呵’了一声。
对他用完就扔,对哥哥就甜言蜜语。
见鬼的未婚妻,见鬼的丹阳城。
裴元卿懒得再听这兄妹俩说废话,烦躁的转身回屋。
他郁闷的思绪被扰乱,那些悲秋伤怀也都被抛诸脑后,这次躺到床上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杳杳往常这个时候早就睡了,之前因为担心苏景毓才一直强撑着,现在见到苏景毓平安无事,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脑袋一栽,倒在苏景毓旁边睡了过去。
苏景毓给她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盖上被子,疲惫的闭上眼睛,跟她头挨着头睡了过去。
苏景毓很快陷入了一个极深的梦境。
梦中先是一片白雾,然后梦境中的情形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一切像是走马观花。
梦里杳杳的百日宴上,钱玉娇带着苏景耀、苏景祖大闹了一场,沈昔月晕厥过去,老太太趁机把苏景耀、苏景祖认到了三房名下。
消息飞快传扬开,城中百姓哗然,纷纷在背后议论。
他们都说,苏明迁自幼喜好读书,品行端正,向来规矩守礼,看起来是丹阳城一等一的好男儿,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能做出这样的腌臜事!
他们还说,从苏景耀的年纪来看,苏明迁分明是在原配窦氏在世时就偷偷在外面养了外室!
苏景毓在梦中气的发抖,不断向那些诋毁父亲的人辩驳,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徒劳无功。
画面一转,钱玉娇带着苏景耀、苏景祖住进了锦澜苑里,从那日起锦澜苑里再没有一日是安宁的,整日乌烟瘴气。
沈昔月被折腾的焦头烂额,而他竟然在于娟的挑拨下,不断加深对沈昔月的误会,一气之下彻底搬到了二房去住。
梦里,姨母对他娇惯不已,一切按着他的心意来,他不想读书就由着他,不但放纵他四处玩闹,还帮他在祖父面前遮掩,最终他十岁才去学堂。
他去学堂后,连笔都不会拿,那时智哥儿已经能背诵很多诗文了,他跟不上进度,态度又骄纵,先生待他极为冷漠,他愈发不爱学习,而学堂里,苏景祖和智哥儿沟壑一气,经常联手欺负他,苏景耀看起来不声不响,实则在暗中给他使了不少绊子。
姨母对他身上的伤视若无睹,还让他多多忍让智哥儿,他只能把所有委屈藏在心里。
梦中发生了跟那日一样的事,他被苏景祖骗去湖边,智哥儿将他推进水里,而这个计策其实是苏景耀设计的。
梦里,没有沈昔月和杳杳去救他,他差点淹死在水里,好不容易被救上来后却大病一场,伤了根本,从那以后身子就病歪歪的,经常虚弱咳嗽,落下了病根。
事后他把当时的情况说出来,其他人却众口一词,说是他自己不小心落水的,他辩无可辩,根本就没办法证明是智哥儿推他,他们还倒打一耙,反过来冤枉他不友爱兄弟,撒谎成性,冤枉堂兄弟。
从那以后他就彻底厌恶上了读书,祖父怎么劝他都没用,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去学堂。
后来,他渐渐跟丹阳城里的纨绔们为伍,祖父为此打了他几次,可他死不悔改,祖父对他失望至极。
……
睡梦中的苏景毓呼吸急促,身子不安的动了动,不自觉往旁边靠了过去。
杳杳呼吸平稳,睡得极为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