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4/5页)
每次都是他来摸她的头,这次白明霁抱住了他,抚摸着他的头,轻声道:“早些好起来,还有好多事在等着我们去做。”
“好。”
等他平复了,白明霁才走了出去。
人走后,屋内半点声音都听不见,安静之中,晏长陵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父亲的面孔,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
他昨日才去看了他,许是害怕,他说了自己的那一场梦。
“什么,你梦到我被人害死了?”
“笑话!你老子在战场上杀敌之时,你还在吃奶尿裤子呢,用得着你来保护我?即便有朝一日老子走了,那也是因为思念你娘,想去地底下看她了,这世上能把我害死的人,恐怕还没出生。”
“不去边沙便不去了,你就留在家里。”
“待边沙的战事结束,你便去大启,看看你姐姐,父亲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你帮我去看看,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回来再告诉我。”
“还有你祖母,她是不想耽搁你们的事情,才说了喜欢清净。老了的人,没有人不喜欢热闹,既然你以后在家了,每日就过去陪她说说话。”
“父亲这是在干什么?”他问。
晏侯爷一笑,眸子里却没了玩笑,目光慈爱又认真地看着他,“别怕,云横,人早晚会有一死,况且父亲还壮实着呢。”
“你和你姐姐一直都是父亲的骄傲,比起万户侯的头衔,你们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
那股字钝痛又蔓延到了心口。
他分明看出了父亲的反常,可他还是存了侥幸,认为自己改变了侯府的命运,也能救下父亲。
自己把他当作了一座大山,但忘了大山也会倒。
外面的哀乐声传进来,晏长陵掀开了被褥,没去惊动外面的人,自己下了床。
晕厥后的人手脚都没那么灵活,才走了两步,脚下便一个踉跄,扑到了一株盆景前,手掌压下去,不慎折断了盆景里那株松柏的一个枝丫。
晏长陵知道,这一珠松柏是两人成亲时,白明槿送给白明霁的新婚贺礼,之后被她当作了宝贝,养在了内室。
如今枝丫被折断,晏长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交差。
他没养过花草,亡羊补牢,找来了一条衣带剪开,把折断的枝丫重新黏上,再用衣带绑好,想着过几日,指不定就能长好了。
怕自己这番再出去,又惹出祸,返回床上,半夜半醒,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
再睁开眼睛,已经天亮。
四肢的力气总算恢复了,见白明霁还没回来,正要出去找,余嬷嬷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他已经起来了,忙道:“少夫人昨夜歇在了老夫人那,今早过来吩咐奴婢,世子爷若是醒了,就把这碗粥给喝了。”
老祖宗伤心过度,昨夜她过去,八成没睡。
晏长陵看了一眼那碗粥,便没着急,先去洗漱,转过身,余光看到了那株松柏,神色霎时一僵。
余嬷嬷见他要洗漱,忙把粥碗搁下,正要出去替他拿换洗的丧服,便听晏长陵突然问:“这株松柏,谁动过?”
余嬷嬷回头,顺着他目光望去,愣了愣,“怎么了?”
晏长陵盯着那支昨夜被自己折断了枝丫,此时却完好无损地镶嵌在树干上,一瞬间,懵然愚痴了一般,喃声道:“它不是断了枝丫?”
余嬷嬷闻言,也有些纳闷,“奴婢今早进来,这松柏便是好好的,没见断过枝丫。”
晏长陵却摇头,笃定地道:“断过的,我还拿了衣带去绑。”回头一望,果然看到了昨夜被自己剪烂的半条衣带。
晏长陵快步走到了松柏前,可无论他怎么看,那枝丫都是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
余嬷嬷见他这般,道他是伤心过度,生了幻觉,便道:“这松柏啊,自古通阴阳,奴婢听说是白家二娘子送给少夫人的,能替人挡下灾难,少夫人宝贝得紧,搁在里屋,谁也不许碰,唯有素商那丫头在照顾,可昨夜少夫人和素商都没回来,没人动过。”
通阴阳……
“一枕黄粱,几时梦醒,愿施主能早日领悟,回到原处。”
那日妙观道长的那句话,冷不防地窜出了脑子,晏长陵面上的血色再一次褪去,脑子里无数道声音响了起来,凌乱如麻。
余嬷嬷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可还没等她出声询问,便见晏长陵突然冲了出去,一路疾步,去了马厩,牵了一匹马,快速地奔去了妙观。
—
晏玉衡与陆隐见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晏侯府,便只见到了一个马屁股。
“晏兄,等等!”两人追了一段,彻底看不到晏长陵身影了,才停下来,晏玉衡人瘫在地上,喘着粗气,“这是要去哪儿啊,跑这么快……”
府上还在办丧呢。
陆隐见也累得够呛。
昨日两人一直在宫中,与皇帝关起门来,替他出谋划策,傍晚才出来,从李高那得知了侯爷去世的消息后,两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出来。
皇帝也来了。
三人到了侯府吊丧,接应的人,却是晏家二爷,得知晏长陵悲痛过去,晕了过去,三人也没再打扰。
今日早上两人再来,却只见到了一个背影。
人没追到,也没见到周清光,不知道他要去哪儿。
晏玉衡一脸苦瓜相,“能在这节骨眼上出去,只怕是进宫,怎么办,咱们还没来得及同他说……”
陆隐见听不得他这话,没了好气,“前儿夜里,我便与你说,此事并非能凭你我摆平,说来要府上,把事情告诉晏兄,你非得拦着我,如今可好了,侯爷去世,晏兄连守灵都守不安稳……”
晏玉衡被他一骂,也很是懊恼。
啪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自己骂上自己了,“都怪我这猪脑子。”
没等到晏长陵,两人只好先回去。
明日便是陆隐见的新婚。
晏玉衡没回王府,跟着陆隐见一道去了陆家,前去帮忙。
两人刚到家陆家门口,还没从马背上下来,钱家的小厮便追了上来,“陆公子!”
到了跟前,那小厮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跪在地上,痛声禀报道:“陆公子,三娘子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