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逃到林里的可怜皇帝(30)(第3/5页)

“慎言。”

安清陡然听见两个字,他一怔,看过去,看到陆卿尘稀松平常的目光:“陛下为天下表率,有些话不该说。”

他在为谁说话?

安清对着陆卿尘不避不躲的淡淡目光,心中微微发愣,愣过之后就是大怒,陆卿尘这话相当于在指责他说了不该说的话,相当不怕死,难道陆卿尘忘记于胶怜曾经对他有杀心了吗?

安清隐忍地将柜子推上,他目光扫过陆卿尘,投向旁边二人身上:“你们也觉得朕说的不对?”

空气凝寂一瞬,应相思慢慢悠悠地垂下了眼皮,回答的却和问题无关:“陛下,时辰不早,我们该商议祭祀一事,早些商讨完,陛下也能早些休息。”

安清一顿,脸上浮出不可置信,他牢牢地盯死应相思,余光看到沈少聿轻蹙的眉头,甚至后面卑贱的一个阉人都脸色不佳。

几人站在那里,将整间宫殿都染上了晦气。

安清气都不顺了,他好不容易坐上这位置,手底下的人却还这副态度,仿佛被人用手前胸后背一起挤压,安清憋闷地怒吼:“你们三个现在就出去找于胶怜,把他斩首,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

义庄。

义庄也开始着手操办过年的事了,这天是廿二十九,还有将近一个时辰就要到年三十,家家户户都亮着烛火,街上每一个过路人都喜气洋洋的。

小徒弟拉上其他几人躲在角落里放鞭炮,他点燃那根线后便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抱头鼠窜,其他人见了捂着嘴大笑,却不敢发出声音来,憋得脸都红了。

这几天兰濯池都脸色阴沉,很少睡觉,也不怎么说话,虽然不会阴晴不定地怒斥徒弟,但经常会面无表情盯着人,反而更恐怖。

义庄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兰濯池心情不快,哪敢故意出声讨人厌。不过他们放完一个,突然就想起兰濯池不在义庄,便放声大笑起来,笑小徒弟灰头土脸。

义庄里人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每一个都闹,逢年过节叽叽喳喳很有年味,小徒弟裤脚被燎了个洞,没伤到皮肉,但呲牙咧嘴到处跳,惹得其他人更是忍俊不禁。

大家的情绪在同一条道上,变道也一起变,刚笑完,突然就一致沉寂起来。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

往年师父都会陪他们一起放鞭炮的,还会一人封一个红包,可是今年怕是不行了,师父别说陪他们过年,现在都不怎么陪他们吃饭。

小徒弟窜来窜去窜了没多久也敛住表情一起蹲在了墙角,他们看着地上燃尽的鞭炮,一个比一个沉默。

突然大门被打开,兰濯池回来了,他带着一身从外面沾上的硝烟味,唇角平直,只扫了地上的几人一眼,便朝后面的屋子走去,他垂着眼,脚步从后面看没有以前稳,这也正常,没人好几天只睡两时辰还能精神奕奕的。

哪怕是兰濯池。

兰濯池呼了口气,回到义庄便后知后觉感到疲惫,他走了两步,抬起眼,伸手碰上木门时,忽然顿住。过了半刻,呼吸有些紊乱起来。

但他的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就像他这几天不怎么吃不怎么睡在外人面前还是正常人一样,他只是面无表情朝地上看了一眼。

于胶怜抱着膝盖蜷缩成小小一团坐在台阶处,下巴抵在腿中,双手隔着布料放在手肘上,本来骨架就小,这么一缩都看不到多少肉了。

快要到大年三十的这一天,消失了数十天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屋子门口。

坐着,抱着,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兰濯池掠过地上的人,伸回门上的手,转身就走,他看上去对于胶怜的到来无动于衷,所以只看了一眼就走了,哪怕他的灵魂正在颤栗。

宋吟在外面吹了有一会儿,冻得呼吸含含糊糊的,站起来都废了点力气,他有些愣神地看着兰濯池的背影。

来之前他预感到兰濯池可能对他不会很好,但他没想到兰濯池会直接无视他,他小跑着过去拉住兰濯池的手,吞吞口水问:“兰濯池,我来是想问,你那天说的还算不算数啊?”

兰濯池抬手避开他:“哪天说的?我说过的话太多,忘了。”

宋吟早早就来了,兰濯池不在他就蹲在门口蹲了半时辰,他本来就皮薄得很,现如今冻坏了,连着打喷嚏:“就是你那天,说不会把我交给官府,子时会在义庄等我,我想怎么样怎么样……”

后面逐渐小声。

兰濯池似笑非笑:“你为什么会认为我等了你一次之后,还会天天等你?”

宋吟嘀咕:“我那天是有事,好吧,其实有些顾虑,但我现在已经想好了,我觉得你不会把我交出去。”

他低头看着瘪瘪的肚子,半真半假地说:“我最近躲在林子里,钱包还被人抢了,吃不饱,肚子好饿,我为了生计肯定会对你言听计从,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兰濯池……你要怎么才能改变主意重新收留我啊?”

兰濯池收起笑:“不知道。”

宋吟试探地说:“我给你每天打扫义庄?”

兰濯池没表情。

宋吟又说:“再加上每天做饭……”

事实证明,两样都激不起兰濯池的兴趣,义庄不缺做这些事的人。宋吟低下头,那张和丑陋不沾边的脸吹弹可破,此时却冻得有些发白,他伸出一点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慢慢往前伸,按照系统交他的那样,轻轻抱住兰濯池的腰。

兰濯池两只手搭在身侧,只用一垂眼就能看到于胶怜的脖子,还有那两条胳膊。

宋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兰濯池似乎也看不明白,他只看了身前人两眼,猛地伸手捉住于胶怜的手臂,将他拉进屋里。

宋吟被塞进被窝里时,只看见兰濯池紧绷起来的肩颈,还有混着许多复杂情绪的神情。

半刻钟之后,小徒弟急匆匆地抱着一碗感风灵走进来。

他刚才见到师父突然走进房间,身上重新注进了能思考、有人情味的魂魄,就隐约猜到了什么,没想到还真是那位小皇帝,师父从哪里带回来的?

小徒弟头脑简单,有什么都写在脸上,兰濯池接过他手中的碗,没理会,抬眸看向缩在被窝里不断打喷嚏的于胶怜,舀起一点水放到他嘴边:“吹点风就受凉,不进屋待着,还蹲在门口,陛下,你是想给我演苦肉计?”

“我哪有演,”宋吟下意识张唇喝了一口,脸立马皱起来,“好烫!”

兰濯池皱了下眉,手端着那一勺水,刻意放了会才又放到于胶怜唇边。

新烧出来的水放一会也没凉到哪里去,还是烫,宋吟被烫得身体微抖,那勺水就被碰洒了,沾了半个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