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凶案(第2/4页)
“哦,是这样的,骆平年您认识吗?我们现在需要了解一些关于他的情况。”
叫霍翎的警察拉开周荣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语气像唠家常一样轻松自如。
“骆平年……”周荣沉吟一下,“认识,我们一起吃过饭,但应该算不上熟悉。”
霍翎似乎早已有所了解,认同地点点头,“这个我知道,本案的几个关键人物我们已经探访过了,但是……证据链需要完整,所有相关人员我们都要进行问话。”
“本案?”周荣皱起眉,不解地看向霍翎,
“对,”霍翎紧紧盯着周荣的眼睛,可语气却平平淡淡的,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骆平年涉嫌对多名女性进行人身伤害,还有……一周前我们在海边发现了一具女性尸体,据调查是他前妻。”
骆平年的前妻,周荣眼前浮现一张女人的脸,冲他低眉顺眼地笑着,清澈的眼睛像小鹿,即便他对她如此凉薄,那眼睛里也从来没有怨恨,有的只是体谅和疼惜。
所以她死了是什么意思呢?没有人比医生更了解死亡的含义,人在死掉的那一刻就和动物没有区别了,没有体面,没有尊严,所有的爱和愿望都不复存在,
她也一样,柔情似水的眼睛没有了光泽,灰蒙蒙的像死鱼一样,唇边的笑容变得僵硬冰冷,丰润的秀发一绺绺落光,皮肉和骨骼一片片腐烂……
她和他说过很多话,但此刻他耳边只回荡着她心碎的声音:“周荣,你会娶我吗?
周荣感觉身体摇摇欲坠,耳边沉闷的嗡嗡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尖锐刺耳的爆鸣,把脑子炸得稀巴烂。
“周医生?周医生你还好吗?”
周荣看到霍翎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只言片语传到他耳朵里变成一串难以解译的乱码,反反复复只回荡着三个字:
“她死了”
霍翎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周荣,一个女人的死讯能让见惯生离死别的医生失魂落魄至此,还真是有意思。
但那个死掉的女人,一个野心勃勃的拜金女,再怎么看都和刻骨铭心的爱情无关吧。
他俩说的是一个人么?
“周医生认识沈琳?”
听到沈琳的名字,周荣先是一愣,随即黯淡无光的眼睛亮起一束火苗,死死盯着他问道:
“沈琳?骆平年的前妻不是叫赵小柔吗?所以死的不是赵小柔对吗?”
周荣像快淹死的人抓到湍急河流中的一块浮木,死死抱住再也不撒手。
原来如此,霍翎笑了一下,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看来周医生和赵小姐交情颇深啊……确实,说起来赵小姐应该算骆平年的前前妻,和她离婚以后骆平年又结了一次婚,对方叫沈琳,是个模特,我们发现的尸体是沈琳。”
耳边的爆鸣声渐渐消失,劫后余生的周荣浑身被冷汗浸透,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大脑也是一片空白,但没过几秒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心倏的一下又提了起来,
“那现在骆平年被捕了吗?”
霍翎收起笑容正色道:“骆平年只是嫌疑人之一,何况证据不足不能抓人,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掌握更多的证据。”
他说完看着周荣的眼睛,沉吟片刻又补充道:
“赵小姐那边我去过了,她目前很安全,您放心,还有您的朋友穆妍,”
霍翎无奈地笑笑,“她似乎不是很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不过她提到骆平年喜欢收集女性人体骨骼和毛发,还有……她提到一幅画,说那是一副很可怕的画?但那副画还有她说的那些藏品我们在骆平年家中都没有找到,她说当时您也在场,您还有印象吗?”
那幅画他当然记得,可他不能把她被凌辱的样子说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听,
“对不起,时间过去太久了,记不清了。”
霍翎像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宽和地笑着点点头表示理解,
“嗯,人之常情嘛,其实我们也很无奈,总让人家想起不愉快的事情,但没办法,为了死者,还有潜在的受害者,很多事不得不做。”
他说着从夹克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周荣,“这是死者的照片,被绑着扔进海里的时候还活着,肺里都是泥沙和海水,捆绑的方式也很特别,这手法您看到过吗?”
周荣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了过去,尸体他见过,但那和案发现场是两码事。
不过这匆匆一眼也足以让他留意到了尸体诡异的姿态,蜷缩着身体像子宫中的胎儿,手腕脚腕被用尼龙绳绑着,是很典型的外科结,甚至典型得有点刻意。
“是外科结,很明显的外科结。”周荣如实回答。
“沈琳社会关系复杂,这样一来确实能排除掉一些,再加上骆平年也是学医出身,嫌疑确实很大,但就像您说的,这外科结打得也太明显了点,凶手好像生怕我们怀疑不到骆平年头上似的。”
霍翎无奈地笑笑,仔细看上去他并不年轻了,眼角有细微的皱纹,皮肤因为常年日晒而黝黑粗糙,自始至终彬彬有礼,但总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看似随意地和你说话,但那双漆黑锐利的眼睛不放过你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不好意思霍警官,我和骆先生确实没什么接触,只吃过一顿饭,还是和很多人一起吃的,也没怎么单独交流过,如果一定要我说对他的印象的话,风流浪子吧,是很出色的商人,但不是一个专一的伴侣。”
周荣坦荡地和霍翎对视,他能对自己的话负责,因为这本来就是骆平年对外的标签,至于他私底下龌龊至极的嘴脸,周荣本能地觉得自己没义务做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没必要。
霍翎皱着眉认真倾听,了然地点点头,“感谢您的配合,这对我们很重要,”他说着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要是还能想到什么,周医生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时间紧迫,抓不到嫌疑人的后果就是有新的被害人出现,希望您可以理解,周医生。”
言毕,霍翎拍拍周荣的肩膀,说了声再会就走了。
案子的事情很快就被周荣抛到了脑后,那个死掉的沈琳,周荣连她活着的样子都没见过,死了就更和他没关系了,还有骆平年,穆妍和那个女人,他们都和他没关系了,他们对他说的话,和他发生的纠葛,骆平年华美又阴森的私宅里那些令人作呕的东西,穆妍父母格调高雅却总是充斥着争吵的豪宅,还有那个女人住过的孤寂的别墅,里面连床都是冰冷的……
这些都和他周荣没有关系。
那晚周荣像往常一样加班到深夜才回家,那个连鬼都嫌冷清的一百平两室户现在对他而言就是个睡觉的地方,他从地下车库取了车开出医院,行驶在平坦的马路上,车子刚刚送去保养过,开起来一点杂音都没有,他有时候真想睡车里算了,但他每天都要洗澡,再说了,如果真睡车里了,他留着那房子的最后一点意义都没了,他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流浪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