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凶案(第3/4页)
流浪不好吗?当然好啊,这就是他来上海的目的啊,无牵无挂,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他不麻烦别人,别人也别来打扰他,
“哼,说得好像谁喜欢打扰你似的。”
他自嘲地笑着骂自己一句,伸手打开 QQ 音乐,他不常听歌,一打开就是上次听过的那首《thinking out loud》:
When your legs don't work
当你的手脚
Like they used to before
已不如从前灵活
And I can't sweep you off of your feet
甚至不能自如的控制身体时
Will your mouth
你还会记得
Still remember the taste of my love
我对你的爱吗
Will your eyes
你还会发自内心的
Still smile from your cheeks
对我微笑吗?
And I'm thinking 'bout how
我在想着
People fall in love in mysterious ways
人们都是如何坠入情网的呢
Maybe just the touch of a hand
或许只是某个瞬间的怦然心动
……
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那晚他做了一场久违的春梦,关于赵小柔。
很莫名其妙,他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大概十八岁吧,他十九岁,青春期少男少女的相遇按理说应该是荷尔蒙荡漾的,可他一点都不荡漾,原因很简单,她丑,那个年纪的男生绝不会对一个呆呆的胖胖的还戴着眼镜的丑女孩产生性幻想,他也一样。
十二年后在手术室里看到她的时候他心情更差,平白无故多出来一台手术本就令他不悦,再加上她呆滞的表情,对话时迟缓的反应,这些都让他觉得烦透了。
第三次见她是术后回访,他问她疼不疼,那是真的觉得她可怜,年纪轻轻就废了子宫,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比她还蠢的朋友陪着她,人还在病床上躺着,外面黄谣已经满天飞了。
所以那场春梦从何而来呢?
People fall in love in mysterious ways,
mysterious ,无解,他只好把这一切归于虚无飘渺的神秘学了。
虚无缥缈地来,给他的生活造成了一堆不大不小的麻烦,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动了结婚的念头,然后又虚无缥缈地走,让他的生活回归往日的平静,
纯粹浪费时间。
音乐被一通电话打断,他盯着来电显示看了好久,最终决定先靠边停车。
“张钰。”他接起电话,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他通常会直报对方姓名,这一点在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就这样了。
“周荣,你最近还好吗?”张钰说话还是那样,轻飘飘软绵绵的,乍一听让人如沐春风,但听久了你就会发现其中的怪异,她像没有喜怒哀乐的机器人。
他和她相识七年,唯一一次见她崩溃还是在他撞破她出轨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她故意让他撞破的,然后她竟然先发作起来,把家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像个疯婆子那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说她再也不要扮演好妻子好女儿好医生,她要烂,烂透为止。
“怎么样?看清楚了吗?这才是我,真正的我,你还爱吗?”
当时她把自己的脖子和脸都抓烂了,他只抱住她不让她伤害自己,却不忍心把心里话说出来:
“不爱,这样的张钰我不爱。”
“我很好,你呢?”周荣的车停在空旷的路边,凌晨一点了,几个宿醉的小青年搂搂抱抱着从车前经过,轻佻的笑声越飘越远。
“我也很好,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我先生说他白天去找过你,他说你看起来气色不好,很憔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你还好吗?”
听不出嘲笑的意思,甚至很关切,周荣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长长的一条街都是酒吧,他之前常去的那家和往常一样热闹,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从里面拥吻着出来,奔向短暂而疯狂的欢愉。
几个月前他还是那里的常客,而如今这些都成了陌生而遥远的回忆,此刻他听着失联三年的前妻的电话,只觉得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霍警官是你先生?”
“是,我们结婚一年了。”
张钰的声音含笑,那是幸福,不是小女孩谈恋爱的雀跃,是历尽千帆后找到可以停留的港湾时那笃定的安全感,这笑声他以前从未听到过。
周荣沉默着,张钰也是,他们心知肚明这沉默的含义,最终还是张钰先开口:
“我的事,我做的那些错事,还有爸爸公司破产的事,我都告诉他了,我本来想着他要是不能接受就算了,去澳洲的机票我都买好了,可登机前他还是来了,头发没梳胡子没刮,像个乞丐。”她说着说着噗嗤一声笑出来,仿佛一个天真的少女在打趣自己的心上人。
周荣也笑了,不管怎么样,看到她幸福他还是开心的。
两个人笑了一阵,很快又陷入了沉默,
“周荣,”张钰再度开口,“你有爱的人了吗?”
“没有。”周荣回答的斩钉截铁,随即轻笑一声,“张钰,你打电话来应该不是和我探讨爱的含义吧?是霍警官的意思吗?”
电话那头的张钰沉默了,周荣没变,还是那么敏锐,时刻保持着戒备森严的状态,他察觉到了她的目的,但却察觉不到她目的背后的关切,
其实霍翎没让她做什么,只是回家后半开玩笑地跟她说周荣这人不好对付,从始至终滴水不漏,所有回答都有所保留,唯一一次失态是听到某个女人死讯的时候,但发现是误会后很快就镇定自若。
“赵小柔真是可怜啊,嫁给骆平年这种畜生,带她去验伤的时候队里几个小姑娘都气炸了,看得出来周医生对她有点意思,呵,但也没多大意思,真要担心她的安危,早把该说的都说了。”
霍翎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像撒娇耍赖的小孩似的缠着张钰帮他按摩太阳穴,这桩案子搞得他身心俱疲,高血压都要犯了。
“他这人一直这样,你以为都像你似的一腔热血?”张钰故意狠压一下霍翎的脑袋,笑着看他疼得嗷嗷叫。
霍翎揉一揉被妻子戳疼的地方,一脸醋意地质问:“怎么,他对你也这样?”
“嗯,也这样。”
其实不是这样,周荣和她在一起的七年连短暂的失态都没有,甚至在发现她背叛的时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急败坏,气急败坏的是她。
搜集证据,分割财产,办离婚手续,他始终像从前一样客客气气有理有据,在民政局门口分道扬镳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背对着她,把手上的婚戒摘下来扔进垃圾桶里,像扔掉吃剩的豆浆油条那样自然。
“唉……要不说赵小柔可怜呢,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垃圾。”霍翎闭起眼躺回沙发上,没一会儿就鼾声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