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第4/5页)

不能再让他扑空了。

橘子皮将军脸色沉沉:“传信,让替身上去。尽可能骗过去,实在不行,杀了他!”

他神色沉凝凌厉,他们现在已经快到虎口关鹰扬总府了!最后的最关键关头,可不能节外生枝,被孙传廷提前喝破主子的假身份。

底下的人立即就去传信回复了。

橘子皮脸却仍一脸沉凝,接下来,他就要递信给太子殿下了!

明太子十年磨一剑,一切已经蓄势到位了,没有第二次机会。

必须崩塌得恰到好处,因为所有东西都是一环接一环的,眼下正是整个计划承前启后的至关重要节点,橘子皮脸这边不能自行决定动手的,因为他不知明太子那边情况究竟怎么样?

决不能动手之后,明太子却没能得到利益最大化的好处!

缺了哪怕一点,对后续影响都是非常之大的。

明太子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但能不能动手?何时动手?橘子皮脸必须先联系上明太子,得明太子的亲自示下。

明太子对监视早有预料,也设了好几个联络的手段,但已经有三个不能用了。

只剩下最后两个。

其中一个是会被整个营地同时察觉的,非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于是,就剩下最后一个。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样严密到极点的监视形势,依然让橘子皮脸的心紧绷。

不紧张不悬心是不可能的。

他屏息片刻,在纸条上画了下一个山形暗号,这就是提前商定好的,“一切就绪”的意思。

他招来心腹,再三叮嘱又叮嘱,心腹仔细听完,深吸一口气出去,揣着纸张出去了。

这张纸张经过几次的传递,最后被扔在东西提辖司和监视禁军专门用来排泄二便的一个山坡偏东位置,用一块石头压着,一颗开了花的杂草掏出来种在大石边上。

……

淅淅沥沥的冷雨,落在人间,化作冰冻。

每逢这样的季节,明太子总要病上一场,或轻或重,咳嗽久了心肺生疼。

但这种浅浅的疼痛,他毫无感觉。

他神色淡淡靠坐在窗边的卧榻上,一致苍白瘦削的手,两指挑起云锦车帘。

车旁的宦卫和再远一点的禁军,立即就回头扫视过来,而后又侧头回去。

明太子面无表情,好像只是透气,实际他冷冷看着这些牢牢看守他的各岗各哨。

赭色宦卫衣饰,斗牛、麒麟甚至飞鱼赐服都有,华丽而深深扎进他的眼。

还有,这远处近处一重又一重的禁军。

他不禁挑唇,讥诮一笑。

笑意不达眼底。

明太子的情绪阴翳到了极点,熟悉他贴身伺候的几乎马上就发现了,郑安急忙上前,极小声:“殿下?”

“我没事。”

明太子面无表情放下云锦车帘。

他这一生,从小到大,被囚禁的时间占据三十一年人生的大半,从孩提就开始,断断续续,到了今年三十二岁将至。

大约有二十年吧。

最惨烈的一次,神熙三年,他身边所有追随他的文臣武将,包括为他说话的内外朝臣,以及东宫内他的护军所有一切伺候他属于他的人,全部几乎都被杀光。

多么可悲,多么可怜。

他呵呵惨笑两声。

“够了!”

明太子冷声,他这一生,被囚禁得也是足够了,今日,他将要彻底挣脱它!

并告诉囚禁他长达十一年的母亲,杀了他身边几乎全部亲近的人的母亲。

他回来了。

他还要一步步地夺走她死死抓住酷爱一生的帝权皇权!

明太子冷冷盯着窗帘,外面的这些,东西提辖司的鹰犬爪牙、包括那些姓寇的、还有为他那母皇效命的酷吏臣将,一群该死的人。

囚禁、助纣为孽。

他冷笑。

譬如赵关山,杀光他东宫三府的文臣武官,连同他近身伺候的人,罗织罪名,诏狱血海一片,无数看着他护着他长大的人,死无全尸。

他也将会让他们偿付血的代价。

明太子慢慢垂下眼睑,他这辈子唯一愧对的,只有裴玄素。

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明太子已经接到了那个山行暗号,一切就绪,招手让郑安附耳过来。

“联系他,让他把信传出去。”

明太子铺纸研墨,在宣纸边缘绘画了一个弯曲河流形暗号——我无碍,按原定计划动手!

郑安将宣纸边缘裁下,这张宣纸塞进一叠宣纸的中间,小纸条折叠几下,收进怀里。

……

那是个刚入夜的不久的晚上,大家轮流吃饭。

虽说十二个时辰当值,但总要吃饭睡觉的,一队队定岗开始挪动,开始按照排班轮流去吃饭。

沈星吃得比较晚的,今晚她还得值上半夜,寅时才能回去睡觉,怕饿肚子,她就让同组先去吃,她吃最后就好。

一组六个人,一半人去吃饭了,她和梁喜何含玉继续按原路径巡睃。女卫是定岗,而监察女官是巡岗,她这一组六个人都是女官。

她们今日抽签巡的范围是最外围,普通护军那一片。一开始这边不用巡的,但赵青深思熟虑之后,把监察范围扩大了,和羽林卫相接的普通护军的百丈一圈都要巡视。

夜里黑魆魆,河边风大呜呜,野草枝叶刷刷的怪声,连续多天的淫雨,野地的泥泞都快烂透了,特别是人多经过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泥泞直接陷到靴筒边上,幸好新靴不漏水,但也非常冻脚。

护军这边和监视区域不一样,护军要放松得多,毕竟绝对不会有人胆敢袭击鹰扬卫和多达数千护军的南下监军改制的钦差行营,皇太子的安全也不用护军操心。

对比起另一头的一丝不苟井然肃杀,这边可就疏松得多了,造饭吃饭时间,普通护军推水运输柴草食材的去了一批,毕竟那边不干只能他们干,吃饭的又去了一批,巡到边缘的时候,护军站得疏松。

淋了多天雨,大家都挺难受的。

有吃饭休息完了,回来换岗的,被换下的人又赶紧走着或小跑去吃饭的。

夜色里,沈星无意一瞥,她能用袖箭,眼睛特别尖的,“咦,那个人怎么一个人走的?”

“他背影有些熟悉……”

沈星惊鸿一瞥,见夜色里,一个头中等、穿着普通护军服饰的兵甲背影,她顿住了目光。

沈星擅长勘察分析和文书工作,这就注定了她是一个非常能发觉细节以及记忆力本身就很好的人。

她们这些人,因着赵青的态度和一再强调,简直把弦上得最紧。这么多的雨天带着斗笠蓑披天天在泥泞里长时间上值巡察,没人喊过一声苦一声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