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第3/4页)

韩氏:“也不知道喝多少来的,一来就说要见你呢。”

慕朝游:“不是特地来见我,是他醉得不轻。”

她话音刚落,刘俭身子一晃,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这就是个醉鬼。

韩氏傻眼了。

好在家里开酒肆的,遇上这种事儿也熟。就叫魏冲过来,三个人帮忙把刘俭抬到雅间的榻上休息。

慕朝游给喂了一碗醒酒汤之后就去后厨干自己的事儿了。

直到傍晚,刘俭才悠悠醒转。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捂着脑袋坐了好一会儿。

一看周围的环境。

陌生的。

刘俭记得自己今早出门就到处喝酒,先去了平日里最常去的那家酒肆,然后沿着河畔喝了一圈儿,然后……

想不起来……

他倒也不在意,在榻边寻了自己的木屐套上了,摇摇晃晃地下了楼。

日光透过门户斜洒在前厅,刘俭手扶着楼梯被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

看到个清拔又纤细的身影,正弯腰在擦着桌子。

她头发不算长,就随便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襻膊搂起袖口,露出一小截小臂,正用力擦拭着桌上的酒渍。

夕阳照落在她身上,给她浑身上下都勾勒出一圈暖暖的,金色的毛边。

她动作很利落,看着就让人心里觉得畅快。

刘俭不知不觉就认认真真看了许久。

待那人捧着碗碟转身往回走的时候,他才适时开了口,“嗯?我怎么在这儿?”

慕朝游抬头看到刘俭,也不意外,把抹布往自己肩膀上一搭,“你醒了?”

刘俭抄着袖口从楼上踢踢踏踏地走下来,歪着脑袋打量她,“慕娘子?”

慕朝游说:“你喝酒了,来到我们酒肆,没讲几句话就醉死了过去。”

她很简单地解释说,“我们就把你扶到了楼上休息。”

刘俭笑道:“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

慕朝游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只好说,“倒不是说谁的错,只是喝得不省人事总有点危险的。”

“你还难受吗?”觑着刘俭的神色,慕朝游客气地关心说。

刘俭:“头还有点儿疼,还有点肚饿。”

慕朝游:“我去帮你端碗面汤你凑合着吃吧。醉酒醒来不能吃太荤腥的。”

刘俭欣然应允了。

没一会儿,慕朝游就端了碗清汤挂面来,

刘俭定睛一看,见这水引饼挼得细细的,弱似春绵,白若秋练,汤色乳白,浮着翠绿的葱花,还卧了个金灿灿的煎蛋。不免腹中咕咕作响,食指大动,口齿生津。

一口气便连面带汤吃了个一干二净。

痛痛快快饱餐了一顿之后,刘俭还有点意犹未尽。

他有了精气神,将筷子一搁,说话难免又开始跑马,“多谢娘子招待,我还以为娘子不喜我呢。”

慕朝游飞快摇了摇头:“你想太多了。”心里还是有点儿心虚的。

她确实不太喜欢刘俭,但要说讨厌也算不上。

她很少讨厌一个人,感情变化也没这么浓烈。非要说的话,就像一个有点儿处不来的同事,背地里腹诽两句,见了面倒也能聊。

刘俭笑说:“只怕照顾我这个醉鬼,耽误了娘子正事。”

慕朝游示意他:“你倒不用担心这个,你看这店里——”

刘俭抬头一看,见斜阳的余晖冷冷清清的洒落在厅堂内,店里桌椅齐整,空空荡荡,只有临窗坐着两个衣着寒酸的人在对饮,桌上也仅仅叫了一碟姜片。

他有点儿惊讶。

他记得之前来店里的时候,这家店还是热热闹闹,车马盈门的,怎么短短一段时间不来这么冷清了?

“是出什么事了?”

到底是不是田家酒肆动的手脚还未可知,慕朝游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随口应付说,“前几天店里有批客人吃坏了肚子,但酒菜是干净的。”

刘俭顿时了然,“难道是同行暗中捣鬼?”

端起碗碟,慕朝游侧身向后厨的方向:“还不清楚。”

她实在很怕这人又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就存了些赶客的心思,正思索要怎么开口。刘俭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她的肢体语言,竟然站起身主动向她辞别了。

“出来了这么久,家里双亲该担心了。”刘俭说,“今日多谢娘子收留,来日定有重谢。”

慕朝游松了口气,也跟着客气了一下说谢就免了之类的客套话。

刘俭走后,又是几日的冷清。

韩氏日日坐在门边摘菜,眼看着客人都往不远处田家去了,气得眼睛都瞪大了。一连几日下来,差点儿要撸起袖子去与田家拼命,魏巴和魏冲好说歹说才将人给劝住了。

鉴于一直以来魏冲表现得都像个中二愤青少年,对于魏少年此刻表露出的冷静,慕朝游稍稍报以惊讶。

魏冲埋怨说:“阿游阿姊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只是没想到——”慕朝游挑拣着韭菜的黄叶,想了想说,“你会这么冷静。”

魏冲嘎吱扭断了一把芹菜,幽幽地说:“难不成阿姊以为我会和阿娘一样找人拼命?”

远望着魏巴一瘸一拐去拽韩氏的身影。

魏冲忽道:“我阿耶与阿娘都不容易的。他俩就不放心我,我哪好再给他俩添乱呢,只能平常多帮衬着,多干点活了。”

慕朝游抿了抿唇角,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他,“也就这一阵的冷清,过段时间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魏冲立刻就笑了,少年人心气盛血气旺,一笑,露出一口白皙的整牙,双眼弯弯的,像天上的太阳横扫了方才阴霾,暖洋洋的,很蓬勃。

“守得云开见月明见月明这一句话好,那我就在这儿多谢阿姊你的吉言了,这两天也请阿姊多多担待些。”

两个人合力很快就把面前这一盆子菜摘干净了,魏巴端着篮子去洗,慕朝游拿了扫帚正要扫。

头顶忽地罩落了一片阴影。

刘俭从车上跳下来,大摇大摆地笑着走进了店里,“慕娘子,我又来找你喝酒了,你们店里可还有什么好酒?”

刘俭的到来实在有点出乎慕朝游和魏家人的意外。因为店里本来也就没几个客人,四人更是打足了精神来招待。

刘俭也不客气,吃吃喝喝,无所顾忌,醉了就唱歌,那动静简直声闻三里。醉死了就倒头大睡。

要说刘俭在建康城中,秦淮列肆,也是有那么一点名气在的。

有人说过他任情自在,有名士的风度。

每天一大早他驾着牛车就出了门,有时候是和谢蘅一起,王道容不太爱去,很少同行。

有时候是他孤身一人。

驾着车也不干别的,就在城里转一圈,看到什么新奇的就过去凑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