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4/5页)

“六佬,做得好,我们跟姚家根本就没什么好合作的。”陈十三这话充满了幸灾乐祸。张树愧却担心地说:“得罪了姚家,就相当于得罪了知事,这往后咱们的日子……”

“没什么好担心的,不就一个姚家吗?姚人杰,他爹真没给他取错名字,不过不是人中豪杰,而是下三烂中的豪杰。”陈十三满不在乎地骂开了,又叹息道,“叔儿之前把生意做得那么大,但到最后却还是败了,我们现在又遇到了拦路虎,要在鹤峰立足,就必须先拿姚家开刀。”

张树愧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吗?姚炳才那只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灯。”陈十三转身进屋。张树愧于是问张六佬:“您真不打算跟姚炳才合作?”

张六佬笑了笑,说:“先忙吧,这事儿以后再说。”

德罗第一次到鹤峰,走在大街上,对这个小县城充满了好奇,却没想到路人也同样对他这个洋人充满了好奇,大家都看着他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德罗不知道茶庄已经改名,所以走了很远都没有看到“泰和合”几个字,不得已才向路人打听,但一连拦下的几个路人,都还没等他靠近便纷纷逃离开去。

“怎么了,我很可怕吗?”德罗摸着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道。好不容易看到一家经营茶叶生意的店铺,于是走了进去,见着人便问:“请问一下,泰和合鹤峰分庄怎么走?”

这家店铺恰好是姚家的,姚炳才正在店内办事儿,突然看到一位洋人打听泰和合茶庄,于是很好奇地走过来问:“泰和合鹤峰分庄,你要去这个地方?”

“是的,我找了很久……”

“为什么要去那儿?”

德罗打量了姚炳才一眼,看他慈眉善目的,也不像坏人,于是说:“我要去这个地方办点事儿,您可以告诉我怎么走吗?”

“对对对,太巧了,我正好认识这个茶庄的老板。”姚炳才道,“而且我们即将成为生意上的合作者。”

德罗一听这话别提有多高兴,以为自己找对了人,可姚炳才接着说:“天很快就要黑了,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在寒舍暂住一晚,明早我再让人送您过去。”

德罗往外看了一眼,勉为其难地说:“这怎么行,太打扰您了。”

“一点儿也不打扰,我跟泰和合的掌柜也是老交情了,我姓姚,是这家茶庄的掌柜。”

“哦,您也是做茶叶生意的?”德罗很是吃惊。姚炳才笑着反问:“怎么,您看我不像吗?”

德罗跟随姚炳才回到茶庄,姚炳才安排了丰盛的晚餐,这令德罗非常感动。

姚炳才爽朗大笑道:“您远道而来,是最尊贵的客人,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

德罗见自己受到如此款待,忙说:“我们萍水相逢,姚老爷如此款待,我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

“德罗先生,您说您是神父,难道来鹤峰是为了传经布道?”姚炳才嘴上貌似开玩笑,实则是想打探他过来找张六佬的真实原因。德罗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您说对了,我这次过来,正是为了传经布道。”

“我可以成为您的教民吗?”姚炳才笑问道。德罗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没问题,我看得出来您是个好人,一定是非常虔诚的教徒。”

德罗歇息之后,姚炳才却丝毫没有睡意。姚人杰在外面疯了很久,刚回来,才想起还没跟姚炳才汇报今日去极叶堂之事。

“我爹睡了吗?”他问管家。管家说:“家里来了个洋人,老爷刚陪他吃完饭,这会儿刚进屋去呢。”

“洋人?”姚人杰愣住,“什么洋人?”

“好像是恩施过来的。”

姚人杰想了想,敲响了姚炳才房间的门,姚炳才喊道:“进来!”

“爹……”

“一身酒气,又跑哪儿疯去了,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姚炳才生气地质问道。姚人杰说:“我就是为这事儿窝火,所以才去喝了点儿酒。”

姚炳才不快地问:“没办成?”

“姓张那小子太不识抬举,我跟他说了您的意思,谁知他说合作的事儿以后再说。”姚人杰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爹,您看怎么着吧。”

姚炳才大笑道:“急什么,我早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他们想要在鹤峰立足,得罪了姚家,会有好日子过吗?”

“对了,爹,我听管家说咱们家来了个洋人?”

“是个从恩施过来的神父。”姚炳才道,“你知道德罗神父过来干什么吗?嘿嘿,说了你也不信,老天有眼,居然会被我遇到。”

姚人杰问:“神父该不会是来找姓张的吧?”

“你说对了,我早就听说以前南北镇的泰和合茶庄能跟洋人做生意,就是靠在恩施的洋人帮忙,如果我猜得没错,也许就是这个神父。”姜果然是老的辣,姚炳才对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从来不会轻易放过。

姚人杰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欣喜地问:“爹,既然已经把神父留了下来,那您打算怎么办?”

“人虽然留了下来,但明儿天一亮他就会去极叶堂找张六佬,不,应该是张佐臣,我们得赶紧想办法,一定要把人给留下来,只要他愿意帮我们,那我们以后要想跟洋人做生意就没问题了。”姚炳才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可关键问题是如何才能说服德罗,这是最令他们父子俩头痛的事。

“人家一个神父,一个大活人,您总不能拿绳子把人给捆住吧。”姚人杰愁眉苦脸地说。姚炳才不屑地说:“多大点事儿呀,咱们父子俩还能被这点小事儿给难住?”

“我喝多了,没辙!”姚人杰打了个呵欠。但他刚走到门口便被姚炳才叫住:“回来。”

“爹,我真要睡了!”姚人杰走路都在摇晃,姚炳才想了想,只好挥了挥手。

夜已深沉,但姚炳才毫无睡意,想得越多便越清醒……

德罗习惯早起,今日也不例外,但他没想到姚炳才比他更早。他在院子里看到正在打太极的姚炳才,欣喜地说:“姚老爷,您是在打太极吗?能不能教我。”

“当然可以。”姚炳才收了手势,“您过来,现在就可以教您。”

德罗还真感兴趣,一招一式打得有模有样。可就在一转身的时候,突然把脚给扭了,他整个人顿时站立不稳,蹲了下去,痛苦地叫道:“痛死我了,我的脚是不是断了?”

姚炳才叫来大夫给看了看,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可能需要在床上躺很久了。”

“这怎么行,我还有正事……”德罗刚动了动,伤处又撕心裂肺地疼起来。姚炳才忙劝道:“不管怎么样,您必须得养好伤才能走。您就放心在这儿住下,至于您要办的事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