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页)
赵阿眉去向徐清麦汇报工作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一点,她记得徐清麦叹了口气,然后提起一个叫什么“讨好型人格”的单词。言下之意大概是齐玉从小学的就是侍奉人的活,所以她遇到事情第一选择就是讨好别人。另外,可能她青楼的出身也让她心中会有些自卑,所以不自觉的选择了低一等的姿态。
徐清麦最后说了一句:“你若是能帮,就点醒点醒她。不过,人也只能靠自己想通。”
赵阿眉对齐玉是有好感的,她虽然性格有些软,但是干活很利落很细致,平时和人相处得也好,那些杂役和善堂的孩子们也都很喜欢她。冯婶子这个人吧,也很能干,口齿好,会说话,大家也都很喜欢她。但赵阿眉这样走南闯北多了的,老是觉得她说的总是比做的要好,心里就保留了几分意见。
所以,在听到冯婶子又对着齐玉耍心机的时候她就果断开口把齐玉给喊走了。
不过,就如徐娘子所说,让她自己去想吧。
两人洗好衣裳,装在木盆里,便起身往院子的方向走。路边有一丛芦苇荡,赵阿眉瞥了一眼,心里提醒自己明日就和这边的监工王一方说一声,最好是把这从芦苇荡给烧了,看着就不安全。
“这里建得还挺快的。”齐玉看着这边,好奇的张望。
这片荒地如今已经大变了模样,有两三处院落已经建了起来,而且有一处已经封顶,另外两处还位于地基的阶段。它没采用这边常见的竹屋形式,而是夯土墙,但是门和窗都开得比较大。
赵阿眉笑道:“这种土房子建起来快,像是县里面的那种青砖瓦房要更慢一些。”
人手足够的情况下,建一个简单的没有任何讲究的夯土房大概也就十几天的事情。这是周自衡打算用来酿酒的作坊。因此,不需要精致,主要是空间宽敞、通风就行。
而且夯土的房子成本低,后续如果有了好的砖瓦或者是规划,拆了重建也不心疼。
周自衡的十天假期早就过了,不过现在正处于水稻的分蘖期,事情也不算是特别多。他只需要带着杨思鲁去甲字屯监督他们除杂草以及补充粪肥就可以了,回来又再把这些要点——如何发酵粪肥、如何在分蘖期施肥等等写成信函给其余各屯发了过去。
处理完这些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润州屯的氛围似乎有点不一样。
朱十安和陈琰每每遇到他,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讥诮。就连掌固们看着他似乎也有些同情,似乎还带了那么一些些的幸灾乐祸。
“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问杨思鲁。
杨思鲁无语:“……您平时不是挺敏锐的吗?”
“废话忒多。”
“还不就是江东犁的事?”杨思鲁闷闷不乐,“长安那边至今都没有回信,现在掌固们都在笑话你,说你恐怕是枉费心机,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自衡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
这段时间忙着自己的事,他已经把江东犁给忘到自己脑后了。
杨思鲁好奇的问他:“录事不急吗?”
周自衡笑道:“一开始吧还有些想着,但现在,你看看屯里面的那些田地,水稻长得多好,就觉得即使没有也不急了。”他拍了拍杨思鲁的肩,“不过你放心,纵使是这次江东犁的事情没有下文,我也一定让你升职加薪。”
杨思鲁有些别扭的挥开他的手,嘟囔道:“……我也不是为了这个。”
一开始跟着周自衡可能是有点抹不开情面来拒绝,但后来他自己也觉得周自衡做的事情还挺有趣的。
周自衡哈哈笑起来。
他是真的不急,他现在找回了之前在大学时跟着导师做项目的感觉。一个农业项目要出成绩,都是要按年来算的。
况且,他想,长安城中现在估计争斗得厉害,恐怕也是因此而耽搁了吧。
但他这样想,润州屯中的其他人却不这样想。
当杨思鲁回到掌固们惯常待着的房里时,就听到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呀,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咱们的大忙人杨郎君吗?今日怎的回如此早?”
杨思鲁看过去,是一位老资格的掌固,姓袁,平日里和主簿陈琰走得近,他也就没理他,径直放好了东西找了空位坐了下来。
原本这些掌固与杨思鲁的关系算还不错,最起码表面还不错。但江东犁的事情传出来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变了。一开始是谄媚、然后酸上几句你这小子好运气,竟不告诉我等云云。但等了许久,未见封赏,却又迅速的急转直下,开始毫不掩饰的把奚落挂在自己的脸上。
周自衡平日有自己的办公房,所感受到的不多,杨思鲁才是看尽了他们的嘴脸。
那袁掌固见他不搭理,觉得没面子,便又讥讽了两句:“有的人以为自己搭上了什么通天的途径,结果却只是白白的给别人干了这么久的活儿,也难怪说不出什么话来。”
杨思鲁本来懒得和他们争执的,但听到这句话之后却站起了身。
他问道:“袁掌固,你是不是很久没下过屯了?”
不仅是袁掌固,所有的掌固们都一愣。
杨思鲁环视了一下四周的掌固,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微笑:“在座的诸位应该也都很久没有下过屯了吧?毕竟春巡也是我和周录事一起去的,倒是给大家省了很多事,想必那一个月,诸位都江宁县里都过得挺舒适的。”
有人轻咳了两声,面子薄的觉得不自在。春巡这件事他们的确是占了大便宜。
杨思鲁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继续说道:“那诸位想必不清楚现在屯里面是个什么情形。我正好说一说,告诉尔等。”
“我知道,我与大家不同,我年轻,刚进润州屯不过半年之数,而在座诸位都是润州屯里的老人。但我们杨家世代都在江南,我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不说屯田,以前江宁县的耕田情况是什么样?诸位想必也是清楚的。
“春天到了,把种子随便把土里一撒就是播种了,想要花心思去照料它们,却又不敢。生怕什么时候朝廷征军粮,或者是征徭役,抑或是起战乱,这片田里长着的稻子就不再是自己的了。毕竟,谁的稻子长得好谁先倒霉。
“那时候,即使是我们杨家,也不能说吃饱,只是勉强不饿肚子罢了。”
杨思鲁这段时间心里窝着一把火,这把火让他不想再维持往日沉默寡言的形象,言辞锋利,像个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