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4页)
“可是现在呢?天下终于太平了,百姓们敢认真照顾自己的庄稼了。江宁县外的农田里,水稻一片一片,都长得非常好。咱们的屯田里,可以说是最好的一块,郁郁葱葱,只要今年没有天灾,就绝对是个丰年。
“袁掌固,你说我白白干了几个月,恕我不能苟同。我这几个月看到了田里面的变化,看到了这世间的变化。但你们没有!
杨思鲁傲然的抬起头:“夏虫不可语冰。你们,还停留在以往的旧梦里,不过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罢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倒把室内的一些老掌固给气了个半死,暴跳如雷。
“他这是怎么说话的!如此目中无人,这就是他们杨家的家教吗?!”
“我要去禀告屯监!若是不把他从润州屯踢走,我就不姓袁!”
整个室内乱成一团。
有人暴跳如雷,有人忙着安抚旁人,有人怔在原地若有所思。
杨思鲁刚走出门没走多远,就被从旁冒出来的周自衡拉住了衣袖匆匆的往后堂走。
他有些羞愧:“录事,您都……”
“我都听到了。”周自衡又好气又有点感动,还有点好笑,“没想到你平时如此寡言,原来却是憋了个大的。”
他本来是想起一件事去找杨思鲁,却没想到刚巧听了这么一出大戏,只是来得有些迟了。
杨思鲁没听懂周自衡的这句调侃。
不过周自衡也无所谓他懂不懂,现在最重要的是善后:“我们现在去找屯监,你马上和他道歉,说刚才只是情绪一时激动,并非存心。”
杨思鲁有些别扭:“我不想去……”
周自衡强硬的:“必须去!先下手为强。”
他拉着杨思鲁到了屯监赵卓的面前,将刚刚掌固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杨思鲁抿了抿嘴,最终还是道了歉。
“杨掌固年轻,天天被人这么讥讽,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周自衡对赵卓道,“到时候袁掌固肯定也会来您面前哭诉,您可别只听他一面之词。”
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江东犁而起,且袁掌固和陈琰的关系赵卓也是知道的。
他一甩袖袍:“哼!他们仗着资历,尸位素餐,排挤新人,还有脸来哭诉?!”
“不过,”赵卓看着杨思鲁,也觉得有些头疼,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此事若是传出去,也是你无理。若是朱十安盯着,恐也有些麻烦。”
周自衡眼睛一转,给他出了个主意:“您看,要不就罚他回去面壁十天,如何?”
赵卓一想,这个办法好,立刻道:“可!还是十三郎有办法。”
这样既给了那群老掌固脸面,又让朱十安抓不到把柄。而且面壁什么的,难不成你还跑杨家去盯着不成?
就这样,杨思鲁又荣获十天假期。
“你别多想,只是让你避避风头。”周自衡对杨思鲁道,“反正,你想去哪儿去哪儿,对了,我这几天打算酿酒,你也可以来看。”
杨思鲁不得不怀疑周录事这是又想让他去他家工地上当几天监工。
不过,他还是应承了下来:“好,一定去。”
“杨掌固,”周自衡忽然叫住他。
杨思鲁转过头去,却见他笑语晏晏的朝自己行了一礼,“多谢你仗义执言。”
杨思鲁慌忙回礼。
“录事言重了。”
最后,他被周自衡带回了家吃晚饭,赶巧了,在门口遇到了李崇义。
周自衡笑眯眯的:“小将军今日来是?”
他现在和李崇义很熟了,因为他充分的践行了自己来吃火锅的时候那一句“会常来”的话,在这段时间里,隔三差五的就跑来了蹭饭。
果不其然,李崇义咧嘴一笑:“周十三,你家的饭菜里是不是放了什么迷魂香?”
周自衡哈哈一笑:“说吧,今日想吃什么?”
“火锅!”
“没有辣椒了,种下去的那些才长出一寸的芽来。”
他前些时日把那些干辣椒籽处理了一下,找了个瓷盆给种下去了,日日照看,堪比照看国宝,就差把那瓷盆放自己枕头边了。皇天不负有心人,七八天后,那些辣椒籽居然长出了十几根稀稀疏疏的芽。
“那就随便吧。”李崇义也不挑。
“郎君回来了。”
“李县令!杨掌固!”
周宅的下人们看到两人纷纷行礼,丝毫不觉得奇怪,这些都是家中的常客了。薛嫂子一看,就知道今天准备的菜不够,得多加两个人的分量。
晚上的主菜有一道是软兜长鱼。长鱼其实就是黄鳝,这边人叫长鱼。这道菜重油还有些甜,李崇义吃第一口的时候发出了嫌弃的声音:
“什么味儿?这么甜!”
吃第二口的时候又觉得:“还不错,拌稻饭应该很好吃。”
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看得周自衡叹为观止:这家伙好像就没有不爱吃的菜系,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简直是厨子的最佳拍档。
吃完后,李崇义很满足的打了一个嗝儿,然后又叹了口气。
徐清麦好奇的问:“小将军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她和周自衡还是习惯称他为小将军,而不是李县令。
李崇义道:“也并非烦心事,只是觉得当县令和在军中相比,实在是大不相同。”
他和在座的这些人也都熟悉了,便大致挑了几样说出来,周自衡听来,无非就是军中直接粗糙的管理的方式不太适合用来管理这些民生小事,容易引起矛盾。
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将军,在下有个浅薄的看法,不知当讲就不当讲?”
“你讲就是!”李崇义将手中酒碗啪的一下放桌上,“周十三,我现在可是拿你当朋友,你别给我来这吞吞吐吐、文绉绉的一套。”
周自衡:……
但说实话,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的觉得暖。
徐清麦噗嗤一笑。
周自衡笑道:“那我就直说了。小将军是空降的县令……”
还没说完,就被李崇义打断:“什么叫空降?”
“就是从天而降。”周自衡做了个手势来演示,见大家都表示看懂了这才继续,“空降本来就是很难扎根的。就像现在若是朝廷派你去接管另外的军队,恐怕你也很难再短时间之类服众吧?”
李崇义点点头:“的确如此。”
而且他现在感觉,文官体系比起军伍之中更是复杂。军中多是粗人,纵然一开始不服气,但只要你有真本事,能带领他们打胜仗,那该服的就服。就好比,他爹对着李靖李叔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