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第4/7页)

那庄稼汉把自己知道的事儿都告诉白司南以后,白司南就起了杀心。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不愿意让白茸的身份暴露,所以,他选择了灭口!

他要杀了自己!

而原本台下该是看客坐席的地方,竟然变成了真正的江水!

不……他不是戏里的人!

李芥奋力挣扎起来。

他明明会水,可现在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戏里的那个庄稼汉,眼看着就要水里淹死……等等,好像有东西在抓他的脚……

李芥拼命挣扎,不断拍打水面,水中沉浮时,酸涩的眼睛看见水下漾起的黑发,和一身红衣。

活像是水中晕开的一滴墨和红血水。

黑发中的那张脸,洗去了台上浓墨,隐隐约约有些熟悉,再一晃眼,红衣身影又不见了。他在水里脑袋翻转过来往上看,看见了台上抓着栏杆对他露出笑的白司南。

水波荡漾,晃得那张脸扭曲诡异。

憋气也憋不了太久,呛了几口水,就在李芥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瞬,水上那张白司南的阴冷面庞换成了另一张更加熟悉的脸,那人隔着水面伸出一只手,只听哗啦一声,李芥被用力拉了上来。

李芥伏在岸边大口喘气,吐出好几口水,好半天才有气无力道:“善多?你怎么也在这儿?”

“也?”姜遗光问,“还有其他人?”

他刚才看见水里有一点动静,伸出一只手来。寻常人看了估计要吓死,可他却感觉那只手不像是死人的手,反而像活人,才用力拽出来。没想到竟然是李芥。

李芥边咳水边回答:“对,沈姑娘他们都进来了,只是我们在看戏时没看见你。我们还以为你在外面。”

他抬头环视一圈,看这里不像戏台,也不像自己遇到的河边,反而处处有生火痕迹,身后宅子燃着大火,他们就在大火不远处竹林下的池塘边,不由纳闷:“这是哪儿?不是戏台?”

“我们出来了?”

姜遗光一怔:“什么戏台?”

李芥比他更惊讶:“我们进来后都在一个戏台子底下听戏。难道你不是吗?”

姜遗光说:“不是。”他心里猜到了什么,立刻问,“你们看了什么戏?”

李芥见姜遗光两条腿连同手都有大片烧伤的痕迹,还淌着血水,看起来十分可怜,连忙小心地拽了他起来:“边走边说吧,这火又要烧起来了。”

姜遗光追问:“无妨,这火烧不到我们,你们看的是什么戏?”

李芥:“我不清楚这戏叫什么名字,但说的事儿都和一户姓白的人家有关。我们几个在台下听着听着,就到了戏里……”

姜遗光说火烧不到他们,李芥起初没信,要是烧不到,对方怎么一副惨样?可背后的大火距离他们不过几丈远,他竟真的没有感受到太多热烫气息,不免半信半疑。

他神智恢复后,自然也想起了其他几个入镜人又在台上充了个什么角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这出戏……这出戏竟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死在了戏里。

李芥把自己的经历飞快说了,又问姜遗光的遭遇,他挺好奇自己怎么没见着对方。

姜遗光倒没有太大意外,把《将离》的源头隐去了,只说自己曾经看过一本话本,然后就来到了和话本内容一模一样的幻境里。

至于什么戏台、唱戏……他倒没见过。

姜遗光猜测,那个戏台,就相当于他揣测的镜内阴阳的界限一般。他和黎恪、商持等人在戏里,李芥他们在戏外,但戏里“死了人”,这条界限就会模糊,将戏外的人也拖进戏中。

那……他们要出去,就要先从戏里到戏外?

该怎么离开?

戏里死去,估计就是真正死去了。

不过……也不对,如果李芥看到的戏就是他们所在场景,戏台上应当有他们的身影才对。李芥却明显没见过他们,所以李芥看的戏并没有出现他们的身影,没有被他们搅乱。

姜遗光把自己的猜测说了,李芥则回答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因为他看的戏只到一半,白家家中后来发生的事还没看到呢,他就落水了。

两人心里都浮现出一个猜测,如果让这出戏顺顺利利唱完,是不是就能解了死局?

但两人都不确定。

现在这出戏早就乱套了。黎恪带出来一个芙蓉姑娘,其余人又大闹百花楼。原本将离还要回到百花楼做些事,现在肯定也回不去了。

排在后的白茸放火烧白家,这把火也提前了好几折戏,甚至转嫁到了姜遗光身上。其他白家人也都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姜遗光带着李芥找了很久,也没有再见到一个木偶人。他知道自己估计很难找到将离了,只得作罢,和李芥离开。

临走前,李芥问起:“你看见王武了吗?”

姜遗光摇摇头:“没有。他不在你们那儿吗?”

李芥一摊手:“我也没看见他,我还以为他会在你这里。”

姜遗光:“他没进来么?”

李芥:“应当是进来了,我亲眼看见他消失。”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王武的入镜,会和他们在同一个幻境中吗?

以往死劫,入镜人们进入幻境后几乎都是聚在一块儿的,很少有在同一个幻境却分散开的情况。这也是为什么李芥后来碰见姜遗光觉得奇怪的缘故。

放在以前,他只会以为王武和他们去了不一样的死劫幻境。

可现在,两人都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要是王武也和他们在同一个幻境里,只是……他也在戏中呢?更或者,他在不同的戏中呢?

他们当然不是担心王武的死活,他们只是想知道,这场幻境到底有多少层?

一路向外走,断壁残垣、狼烟动地,就是没看见人。偶然瞧见被烧的焦黑的人形的事物,凑近了一看,那也不是人,而是个穿了人衣服的木偶。

“白家的人都去哪儿了?”李芥好奇。

他现在的样子比姜遗光好不到哪里去,两人一个水深,一个火热。可他自觉这死劫找到了点应对方法,反而很兴致勃勃。

相反,姜遗光的面色愈发凝重。

“原来街上不是这样的。”他解释道。

从白家大门出来向外走,走出这条安静小巷,外面原来热闹得很。现在也安静得可怕,听不到一点人声。

李芥:“是了,要是没出岔子,白家走水怎么可能没有人来帮忙?”

不管哪儿烧起来了也没这么安静的,更何况是个举人的家里。

出巷子一看,两人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一条长街横在巷道前,往前的大道,往左往右的街,放眼望去,所有摆摊的、沿街叫卖的、路边背箩筐走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无一例外全都成了木偶,安静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