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5页)

一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笑声随着口口热气升上天空,响彻在无际的雪原里。

朱志发说:“要真那样,也有办法,找个饭量小的人搭帮。”

“我想找女兵。”有人小声嘟哝,人们又笑。

“班长,咋不见一个女兵哩?”

朱志发笑着说:“全团只有卫生队和警通连电话班有女兵,你们谁分到那里了,再找她们搭帮吧。”于是,兵们就在心里将目标定在了新兵分配要上警通连和卫生队,但是又感到太渺茫。有人说:“我要是团长,就给每个班编几个女兵,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那你就永远当不上团长。”李明强从四十五度角的方向瞥了那人一眼说。

“就是。”

“恐怕你当个班长就搞流氓!”

人们说着,笑着,干着,在笑声中,干得更欢,不一会儿就完成了任务。

开饭前,指导员背着手,在全连面前表扬了一班,要求其他各班饭后打扫积雪。

早饭是大米,巩县山区的孩子很少吃大米,稀罕,孙有财忘了班长交的绝招,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大碗,朱志发在心里骂:“傻B,八辈子没吃过似的。”

回到班里,朱志发黑着脸问:“都吃饱了吗?”

“吃饱了。”只有孙有财一人答,其他人不是摇头,就是不语。

“操,那八个家伙,也把绝招传给他们的兵了。我发现全连的兵,第一碗都是用木铲在碗中点上一点。操,绝招不灵了,你们也不换换方式。我就看见小孙,吭。”朱志发咳了一声,走到孙有财的身边,拍了拍孙有财的肩膀接着说:“小孙脑子很灵,当时灵机一动,就打了一大碗,所以,全班就他吃饱了。”

孙有财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低下了头。

赵革命又撂炮了:“他在吃饭时说,把班长教的绝招忘了,吓得不敢吃了,给我了半碗。”

“操!你也没吃饱!”朱志发把放在孙有财肩膀上的手抬起来又重重地拍下。

众人想笑,一看班长一脸严肃,就闭着气把笑压回去,看着班长背着手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喊“操”。

“操,我得找连里说说,吃不饱不行!操,先看海去。”朱志发把手一挥,像是做出了一项重大决定。

时针已指向十点。新兵昨晚上睡得晚,起床、早饭都推迟了,说是下午四点钟开饭,今天两顿饭。

李明强和战友们排成一队,走向海边。

塞外的雪花很大,太阳也很大,比中原的太阳低多了。蓝蓝的天空一点儿灰尘都没有,一点儿雾气都没有,蓝得像海水一样,白云像天空中的顽童或动物,不断地变幻着在相互追逐。厚厚的积雪为蓝色的大海围了条银边,站在海边四顾,一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面是银装素裹的雪原,海鸥在天空中飞翔、歌唱,砌石为垒、高十五六米的残垣矗立在眼前,万里长城像一条翻山越岭的巨龙,在这里把头伸入大海,所以人们称其为“老龙头”。

“咦——,这就是大海啊。”

“真美呀,大海。”

“哈,这么大啊!”

“我尻,这海水跟滚了似的,还冒热气哩!”

巩县的孩子第一次见到大海,高兴极了,发出许多感慨。

“咦——,尻他娘,你们看,真不要脸!”张晓鹏看到一对儿男女在海边的雪地里站着拥抱接吻,指给众人看。大家看了,都背过脸,向另一方向走。

“操,土到家了。到夏天,还有人在这沙滩上掂锅呢!”朱志发不屑一顾地说。

“掂锅?班长,掂锅咋了?”孙有财问。

“咋了?”朱志发瞪了孙有财一眼,既而笑着说:“对了,掂锅是行话,你们不知道什么意思。咱们是炮兵,掂锅就是打炮。”

“打炮?班长,人家掂锅,咱们打炮干啥?”张伟明问。

“操,打炮就是掂锅,掂锅就是打炮!操,对了,就是操!”朱志发解释说。

“班长,你老说操,啥是操?”赵革命开始叫板了。

“操,这都不懂。操,就是掂锅!掂锅就是操,打炮也是操!操,笨到家了!”

巩县的孩子被朱志发的解释弄糊涂了,张晓鹏嘟囔道:“操,操,操你妈B操!”

“好小子,你敢骂我!”朱志发暴跳如雷,冲上去,一脚把张晓鹏踢倒,正欲再打,被李明强横身拦住。

“班长,别,别。咱们可能是语言不同,误会了,误会了。”李明强说,“我们中原人骂人都说‘尻’、‘日’,也是有的人的口头禅,我想班长您说的‘操’,是不是也是这个意思。”

“嗯!”朱志发铁青着脸,对张晓鹏说:“算了,不知不为过。你骂我了,我打你了,平了,谁也不给谁道歉了。走,回去!”

“班长,那上边还没去呢?”赵革命不识时务地指着老龙头说。

“那上边是二营,以后有你看的,走!”朱志发阴沉着脸在前边走,十二个新兵自觉排成一队跟在他的身后。十三个人,把积雪踩得“嚓嚓”直响。李明强想,要是卫和平、杨玉萍、张金凤,还有张三怪的外甥女刘玲玲,无论她们谁到这海边来,面对大海,别说像那两位拥抱接吻的青年男女,就是和他李明强拉着手在海边跑一会儿,那多浪漫……

回到班里,朱志发就给每个人发了一个纸条儿。这也是这个部队的惯例,是每一个班长向新兵炫耀学问高深的法宝,那就是半幅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让每个新兵对下联。

兵们坐在地铺上,背对着班长冥思苦想。李明强看书多,曾经看到过这幅楹联,下联是“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他拿着纸条儿正准备动笔写,旁边的赵革命用拳敲了下他的大腿,小声说:“求求你,我小学没上完,不会填,你给填填。”说着就把纸条塞进李明强的档中。因怕班长看见,赵革命的动作有点迅猛,正中李明强的命根。

李明强幽怨地暼了赵革命一眼,隐约感到那裆中尤物在慢慢缩小,遂灵机一动,在赵革命的纸条儿上写道:“鸡巴长长长长长长长小。”

赵革命不认识“鸡巴”二字,就小声问:“这俩儿是啥字?”

“鸡巴。”李明强压低声音答,一脸严肃像。

“‘鸡巴’是啥?”

“就是你的‘老二’。”李明强趁机报复性地往赵革命裆中掏了一把,接着又卖弄性地小声给赵革命念了一遍。

赵革命“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因怕班长责骂,急忙捂住嘴,掩口而乐。但又憋不住,就咳嗽着跑出屋,蹲在门外捂着肚子笑。

朱志发对赵革命的举动没有理会,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儿,见大家紧凑眉头,没几个人动笔,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说:“我看大家都没写,恐怕是连念都念不下来。我提示一下,上联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古人的‘潮’和‘朝’用的是一个字,也就是我们说的多音字。好,我再给你们十分钟,看谁能对出来。”朱志发一边说一边假不招地看手腕上的表。按规定,战士是不能带表的,那年代,手表是特权与富有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