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二次鸦片战争(第6/13页)
天津增强防卫力量本来是防患于未然,但绵愉的奏疏似乎就像一个预言,在《通商章程善后条约》签订的四个月后,咸丰九年(1859)三月,英法联军再次卷土重来,这次他们的理由是拒绝同清政府全权大臣进行会晤,商谈进京换约事宜。他们决定以武力打开北京城的大门,迫使咸丰皇帝换约。
或许是洋人们通过战争尝到了甜头,或许是他们知道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不了换约问题,因为大清帝国的惯性思维决定了,他们在换约问题上一定是阻碍重重,因此英法两国决定“简化程序”直接开战。
五月七日(6月7日),十五艘英国军舰、两艘法国军舰同时到达大沽口外,三天后两国公使的军舰与舰队会合,共同组成一支有着二十一艘战舰的联合舰队,官兵人数达到两千人,由英国海军司令贺布少将统一指挥。
咸丰皇帝谕令僧格林沁做好防卫工作,但不要擅自开枪开炮,同时谕令新任直隶总督恒福,与三国公使讲明,只要他们不带多余的人,不带洋枪,不惊扰沿途百姓,就可以由北塘登陆,再到天津夷馆进行换约事宜。但是咸丰皇帝的这个提议,被联军公使断然否决,他们坚持由大沽口溯白河北上进到北京换约。
清政府的高层们搞不懂洋人们为何如此固执,就在高层们研究研究、观望观望的态度下,英法两国舰队突然向大沽口炮台发起进攻,炮台驻守清军不得已开炮还击,双方就此展开激战。清军火炮虽然落后,但炮手们打得十分有技巧,且非常精准,弥补了装备落后的劣势。双方激战一昼夜,联军最终惨败,其中英军四艘战舰被击沉,六艘丧失战斗力,死伤官兵五百余人,舰队司令贺布严重受伤,而清军仅仅阵亡三十二人,最终英法联军竖起白旗狼狈退出战斗。
第二次大沽口之战,以清军取得胜利告终。咸丰皇帝得到消息后,一面谕令僧格林沁要继续加强天津地区防务,各海口还要加强防范;一面指示恒福等人继续以抚为主,与洋人继续周旋。但从此后一年多的实际情况看,各海口的防备不仅没有加强,反而逐渐松弛。
客观上讲,当时太平天国由于经历了诸王自相残杀的天京事变,实力已经大打折扣,但依旧对大清帝国保持着强压态势,清军集中兵力镇压太平天国,难免出现兵力分散的情况。从主观上看,咸丰皇帝对洋人的战略思想,始终是“以抚局为要”,并不完全立足于战。事实上在清军内部已经蔓延一种避战的情绪,而且僧格林沁在第二次大沽口之战取得胜利后,开始出现轻敌情绪。为了贯彻咸丰皇帝“以抚局为要”的思想,他竟然下令撤掉天津北塘的守军,以让英法公使达到由北塘进京换约的目的。当时山西道监察御史陈鸿诩和山东道监察御史林寿图就建议,“北塘弛防非计,宜层层设伏,以策完全”,但僧格林沁拒不采纳,这就为后来英法联军从大沽口成功登陆制造了空隙。
清政府这边的防务是越来越松弛,洋人们那边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联军在大沽口惨败的消息传回英国后,伦敦报刊扬言要对清政府进行报复,英国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再次对华发动战争。英国政府继续任命额尔金、葛罗为特命全权代表,以陆军中将格兰特、蒙托班为英法联军远征总司令,组成新的联军,出动两百艘军舰继续前往大清帝国。
咸丰十年二月十六日(1860年3月8日),英国公使普鲁斯、法国公使布尔布隆向清政府递交照会,强烈要求清政府向英法两国道歉,进行战争赔款,并归还缴获的舰船,答应公使驻京和履行《天津条约》的要求,三十日之内必须给予答复。
由于在第二次大沽口之战取得胜利,咸丰皇帝似乎底气足了一些,对英法两国的要求断然拒绝。英法两国也没有在外交上过多纠缠,而是从上海开始集结舰船一路向北杀来,连续占领舟山、大连湾、烟台,进而封锁了渤海湾。
当时英法联军还不知道僧格林沁已经撤销了北塘防务,还准备强攻大沽口炮台,此时俄国公使伊格纳切夫在英法联合作战会议上,提供了北塘撤防的消息,于是英法联军决定在北塘实施登陆计划。
六月十二日(7月29日),英法两国军舰在大沽口外集结,三天后英国的三十多艘军舰在伊格纳切夫的带领下未经任何抵抗,便轻易占领了北塘。次日,一万多联军由北塘深入内地,先后攻占了新河、军粮城等地,清军三千名骑兵奋勇抵抗,最终寡不敌众全部阵亡。英法联军就此成功占领塘沽地带。
英法联军从北塘突破大沽口防线后,大沽口炮台就成了一个据守孤点,僧格林沁担心会被皇帝陛下治罪,主动上奏说现在大沽口南北两岸只有奋力支撑,或许才能出现转机。他的意思就是自己不会弃大沽口炮台于不顾,不过他也为自己留了后路,在奏疏的最后说了八个字:
“能否扼守,实无把握!”
僧格林沁的上奏带有极端自私的心理,出发点是为了保护自己。但事实上他过于多虑了,因为咸丰皇帝比他更加在乎自身的安全,这一点从六月二十九日(8月15日)咸丰皇帝给僧格林沁的谕令就可以看出:
唯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实在京师。若稍有挫失,总须带兵退守津郡,设法迎头自北而南截剿,万不可寄身于炮台,切要!切要!……须择可靠之大员代为防守,方为妥善……
有人认为,不久后英法联军攻陷大沽口炮台,与咸丰皇帝的这种指导思想有关。而且从这谕令中也可以看出,大清帝国虽然已经被迫睁眼看世界二十年,但骨子里依旧没有摆脱重陆地不重海洋的桎梏。为了自己的安全,咸丰皇帝甚至告诉僧格林沁,“当仰体朕心,勿专以大沽口为重,置京师于不顾”,因此僧格林沁对大沽口炮台也就不再那么重视。
七月五日(8月21日),已经率先占领军粮城等地的一万英法联军,从后路包抄到大沽口炮台,清军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炮台守军用鸟枪、抬枪、长矛、弓箭等兵器,多次打退联军的进攻,一直到晚上十点钟,终因寡不敌众,炮台陷落。僧格林沁下令从天津撤退到通州,第三次大沽口之战就这样以清军战败、大沽口炮台拱手让给联军而告终。
然而,清廷高层们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4. 通州谈判
咸丰皇帝坚持认为天津是京城的门户,通州则是唇齿,一旦稍有疏忽,则全局震荡。在这样一种考虑下,当僧格林沁撤退到通州后,他下令要加强通州防务力量,要求僧格林沁务必集结重兵于通州,以保障京城的绝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