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4/7页)

学生们没说话,倒是那个守卫队的中尉军官站出来说话了:“马局长,这可不行!”

马汉山:“什么意思?”

那中尉军官:“方大队长给我们下了命令,今天的账册必须和这些学生代表一同处理。我们不能赶他们走。”

“好!好!国民党和共产党他妈的真是分不清楚了!”马汉山气急得都胡言乱语了,“那就立刻请示你们的方大队长啊!”

那中尉军官:“对不起,稽查大队现在都在休息,不到六点,我们不敢打扰。”

马汉山差点跳了起来:“都是一个晚上没睡,我们累了一天,他们倒在睡觉,现在又不让整理账册,还要开什么联欢会!横竖一条命了,我去叫!”

“那您去叫吧。”那中尉军官这倒没有拦他。

马汉山往前走了几步,望着那两扇紧闭的营房门又停住了,猛地转过身来指着王科长和李科长:“你,还有你,你们去叫!”

李王二科长哪里敢去叫,都把头望向了一边的地上。

学生们已经有好些人笑了起来,谢木兰笑得最开心,却发现有人在身侧扯了她一下。

谢木兰回头望去,何孝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

飞行员的眼睛好,耳朵也好。

趴在门上窗口处的郭晋阳一阵开心一阵高兴,弄得下面几个趴在门边侧耳偷听的飞行员心痒难耐。

“都看到什么了?”一个飞行员低声急问。

“开联欢会,今晚要请我们去开联欢会!”郭晋阳低声答道。

“这我们也听见了。女学生有多少?漂不漂亮?”

郭晋阳:“没有不漂亮的,只有更漂亮的!”

“来,先让我看,再让你看。”下面一个飞行员对另一个飞行员,示意他也蹲下。

郭晋阳已经轻轻一跃跳了下来:“不要看了,想办法把民调会那些浑蛋弄走,要不今晚的联欢会就被他们搅了。”

“门锁着,钥匙在队长那里,我们怎么出去?”

“看我的。”郭晋阳说着,轻步向方孟敖房间走去。

方孟敖依然安静地睡着。

郭晋阳手脚极轻,在他杯子里舀了两勺速溶咖啡,拿起热水瓶冲上开水,用勺无声地漾动。

咖啡搅好了,他端着走到方孟敖床边,继续搅着,嘴里却轻声哼唱起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

方孟敖的眼睁开了。

郭晋阳一脸贼笑:“队长醒了?”边说边将咖啡递了过去。

方孟敖没有接咖啡,却坐了起来,接着站在床边,先望了一眼手表,说道:“你知道最让人难受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郭晋阳严肃答道,“请队长指示。”

方孟敖:“三岁没娘,五更离床。郭晋阳,你现在让我难受了,知道我会怎么整你吗?”

郭晋阳:“报告队长,现在不是五更,是下午五点半。你不会整我。”说着又双手将咖啡递了过去。

方孟敖望了他一眼,一手接过了咖啡,另一只手向他一递。

大门钥匙!

“是!”郭晋阳目光大亮,双腿一碰,唰地一个军礼,接过钥匙大步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方孟敖的房间,便听他在外面大声叫道:“起床!穿好衣服,执行任务!”

“辞职!老子现在就去北平市政府辞职!”马汉山站在大坪上,向郭晋阳那些飞行员大声嚷道,“账可都在你们军营,今后查不清,不要找我!”

嚷完,马汉山转身便向军营大门自己那辆小车走去,兀自嚷道:“司机呢?死到哪儿去了?!”

其实司机已经在他平时上车的一方打开车门候在那里,人多挡住了视线,马汉山自己走错了一边,接着又是一声大吼:“司机死了!”

“局长,您走错了,是这边。”司机今天也来了气。

“你明天就辞职吧!”马汉山兀自胡乱撒气,自己拉开这边车门,钻了进去。

那司机关了那边车门,绕到车前也开始嘟囔:“大不了一家饿死,太难伺候了。”

望着马汉山那辆车喷着尾气开出营门,李科长、王科长对望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走吧。”

撂下了一长条桌子的粮单收条,民食调配委员会那群人向停在营门外的两辆大车走去。

学生会的代表鼓起了掌。

不知谁带的头,学生们欢快地唱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一只没有尾巴,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同学们!”学生会负责的那个男学生喊住了大家,“赶快帮忙把粮单收据都封存起来!”

学生会的代表们这才奔到长条桌边去收整粮单收据。

学生会负责的男学生和何孝钰低声商量了几句。

何孝钰又低声跟谢木兰低语了几句。

谢木兰立刻把女同学们都召集了起来。

一群女学生站好了,齐声向郭晋阳那些飞行员:“我们燕大学生会,代表东北的同学和北平各大学的同学,真诚邀请你们青年航空服务队参加我们今晚的联欢会。感谢你们站在人民的一边!”

郭晋阳他们笑着互望了一眼。

郭晋阳:“这可得我们方大队长同意。”

“我们去邀请!”谢木兰已经跳了起来,“我和何孝钰同学现在就去向你们队长发出最真诚的邀请!”

“我看行。”郭晋阳望向那个学生会负责的男学生,“队长的房间小,就她们两个去吧。”

学生会负责的男学生:“何孝钰同学,谢木兰同学,这可是我们广大学生的愿望。”

又是谢木兰:“放心吧。他不去,我们两个一边一个也把他拉去!”

郭晋阳目示其他飞行员留下,一个人领着谢木兰和何孝钰向营房走去。

何其沧家就剩下梁经纶一个人了,他必须使用何其沧这部可以打到南京教育部的电话。

门紧关着,窗也紧关着,梁经纶飞快地摇动电话柄:“这里是燕京大学何校长家,有急务,请务必接通顾维钧大使宅邸二号楼国防部曾督察房间!”

电话还真接通了,可发出的却是隐隐约约的闷响。

原来,为了让曾可达睡一觉,那部电话被坐在旁边的副官用厚厚的几层毛巾包裹了起来。

闷响了两声,那副官隔着毛巾立刻拿起了话筒。

对方的声音也因为话筒被毛巾包着特别微弱:“请问是国防部曾长官房间吗?”

那副官望了一眼墙上的钟,把声音压到最低:“哪里来的电话……听好了,曾将军正在处理急务,除了南京的电话,所有别的电话七点以后再转来!”

那副官等对方挂了电话,才将话筒搁回话机,用毛巾重新将整个电话包裹起来。

接着,那副官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连接卧房的门边侧耳听了听,直到感觉曾可达没被吵醒,这才放心地又走回电话机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