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抚躬自问 痛定思痛(第5/13页)
又为调节及充裕物资起见,规定输出物资,只许换取外汇或与其他各地交换货物。商人汇款出境,必须保证购入民生日用必需品,但绝对禁止官僚资本混入投机。
以上防止浪费,增加生产,争取境外物资等项措施,都是为了安裕民生而发,自不待言。
关于充实战力方面,我们作了以下几件事:
一、军人不务正业,如上文所说开舞厅、走私、作生意等等,如一律放任不管,则久而久之,谁还肯练兵打仗,出生入死?故均严格加以取缔。军人如都能恢复正常军人生活,自可收充实战力之效。
二、瀋阳大街小巷到处都可看到游杂部队之番号,其他各地亦大同小异。一九二一年前后的广州,有官多于兵,兵多于枪的怪事,东北当日情形,亦正可与之媲美。这般人骚扰百姓则有余,以言剿共戡乱,实如风马牛之不相及。因规定凡未奉政府核准之任何名义之游杂部队番号,均须一律取消。其中如有素质较好之官兵,另派国军中予以适当安插,余则交由地方政府使设法从事生产工作。
三、东北地方原有十三个保安司令部及其所属部队,另外尚有十二个步兵支队,及骑兵部队大小单位甚多,大都空虚紊乱,不堪作战。为充实战力,乃加以整编。将步兵分别整编为三个军,将骑兵改编为骑兵司令部,辖三个旅及两个独立团,其余编为三个团。所有整部队其待遇与装备均与国军同。
又为便于指挥作战,复将原有及新编之十一个军及其配属部队,编为四个兵团司令部,分别统率。如此单位略为简化,层次比较分明,指挥较有系统,军纪亦稍严肃。
四、东北各省尚各拥有保安团队,大多只存番号,无实力之可言。但经费均照编制开支,虚靡国帑,莫此为甚。因亦一律加以编併。除辽宁、辽北、吉林三省保安司令部原有两个保安团各编併为一个团,安东、松江、嫩江三省保安司令部各改为民政厅保安科,原有一个保安团保留一个保安队作为省府守卫之用外,其他各省保安司令部及保安团,一律取消。剩余兵员以之充实保留之保安团。编余干部即集中训练,以之从事共区内之地下工作。
以上关于整饬内部,安裕民生,充实战力,我们所做的事,绝无好高骛远之处。总而言之,还是前边说的那句话,我们只是纠正一些太不正常的现象,使之归于正常而已。
此外应当说一说的,是我到东北后指挥作战的经过。
我到东北之前,敌人已经发动过五次攻势,我于九月一日到东北,九月六日,敌人就发动了第六次攻势。
东北敌我兵力,在前五次攻势中,大致不相上下,不过共军补充得快,战斗的伤亡,随时可以补充起来。而且被裹胁的新生力量,有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到他们发动第六次攻势时,敌我兵力已众寡悬殊,几成二与一之比。我当参谋总长,这情形是清楚的。所以在未离京之先,已有请派两个军加强兵力计划,但当时有人以东北冬令无法作战为理由,阻挠增兵计划之实现。殊不知东北春末解冻后,雨季水汛,继之以青纱帐起,才真正无法用兵也。
共军第六次攻势,由九月六日开始,直到一九四八年一月八日,暂时算是告一阶段。在这次攻势中,共军使用兵力,计由林彪指挥的第一、二、三、四、六、七、八、十、十一等九个纵队,又热河兵团所属第八、九两个纵队,合为十一个纵队,所辖三十四个师、八个旅,总兵力约达四十万人,其他公安及军区部队兵力,亦在十万人以上。国军的兵力有正规师二十六个师,暂编师十一个师,可参战人数约在二十万左右,尚不及共军的半数。
就当时敌我态势来讲,共军据有广大地区,容许其机动集中。我则侷促于都市的点线防守,虽在运用上能分区力求集中,而在主动上已经失却机先。
我军作战指导,以培养战力为前提,以确保战略要地,再谋待机打击共军主力为方针。故使用必要兵力守备永吉、长春、四平、瀋阳、锦州、葫芦岛等地区,而以有力部队机动控置于铁岭、锦州,先排除北宁路障碍,再图打通瀋长路交通,并待机依城野战,集中优势兵力,为各个击破共军之计。
这一历时四个月之久的作战,经过重大的战役,是以下四个:
一、包围瀋阳战役:共军以热河兵团八、九两纵队对北甯路锦州和锦西,林彪之七纵队对新民、八纵队对营口,自九月六日至十月十日,先后发动攻击,企图大规模迂迴包围瀋阳,均为我军所击败,战局得暂趋稳定。
二、再犯瀋阳战役:自十月七日至二十三日,共军以第一纵队趋铁岭东南,以第四、十一两纵队趋抚顺营盘,展开战斗,企图破坏北甯路窜扰瀋阳,被我军分别击溃,战局曾一度开朗。
三、永吉、北甯路战役:共军以二、六、十等三个纵队大举围攻永吉,再以七纵队破坏北甯路新民打虎山段,意在南北进犯,使我顾此失彼。战斗自十月十六日起至十一月十八日止,缠斗月余。我军先解永吉之围,另以一部击破共军之第七纵队,共军无所获。
四、公主屯战役:此次战役始于十二月中旬,终于一九四八年一月上旬,共军以第八纵队窜白旗堡绕阳河,以第九纵队窜打虎山,以第四纵队窜海城、辽阳,同时以第一、二、三、七,四个纵队猛犯公主屯。敌情判明后,我认为共军以四个纵队犯我一点,正予我以歼敌之良机,乃令新五军陈林达部坚守公主屯,尽力拘束共军。另令第九兵团司令廖耀湘指挥最精锐之新三军、新六军为打击部队,并以七十一及四十九两军协同攻击,分途急进。以当时情况言,我已稳操必胜之券。不意廖兵团未能遵命行动,前进迟缓,仅距公主屯十公里之差,致使新五军于苦战五昼夜后,为共军所击破。共军亦随即他窜,使我功败垂成。
公主屯战役之后不久,我因胃疾加剧,也就奉命离开了东北。我本想与东北共存亡的,但亦无补于大局,林蔚兄曾有信劝我休养说:「国家乃国人之共有,而郅治非岁月之可期。」又云:「国政不怕无人来治,而有病之身纵欲尽力亦无从为力。」可谓至理明言。
我本有胃病宿疾,但不甚措意。一九四三年任远征军司令长官时,因感责任艰鉅,而处境甚为恶劣,时作剧饮,以资破闷,致酿成胃出血之症。当时虽经治癒,但一九四五、六年均曾复发。此次北来,到瀋未久,病即发作,以当前局势严重,隐忍不言,唯有尽力苦撑而已。其后病势日重,仍依病榻约见军政要员,指授方略,并日夜以电话指挥军事。一位美国朋友来看我,认为以重病之人,负此重责,非但公私有害,且为极残忍之事。主席对我更为关怀,曾派飞机送名医戚寿南到瀋诊治,认为非有较长时间休息不可,主席亲临瀋阳,见我力疾苦撑,恐于公于私均有不利。回京后,即电召我回亦疗养,并派卫立煌为东北行辕副主任兼东北剿匪总司令,专负军事责任。卫到任后,东北付託有人,我乃于一九四八年二月五日离瀋飞京,旋即转沪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