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中央苏区核心区域的争夺(第4/8页)

匪军常集中其大部,对我一点,施行猛烈攻击,以求其突破或包围之成功,此种时机,匪军弱点,即在处处不能对我主攻,故处处均感虚薄。此次匪以伪一三军团主力,猛攻我杨梅寨夏师阵地时,我全线不顾一切,果敢出击,致使匪虚弱部分,均被我击破,其主攻部分,亦被我截断,全线遂不能不总崩溃。[278]

陈诚此次战斗中采用的反击和跃进战术给林彪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当时数次说起,国民党军“前进的距离和速度,是随着群众条件,随着对我主力行踪的了解,随着他本身兵力的大小,随着当时红军打击他轻重的程度,以及地形情形等条件而变动的……陈路军向广昌前进时,他虽然发现红军在其附近,然因他已集结了充分的优势的兵力,同时在地形上也容许他大兵力的使用,所以他依然前进。”[279]彭德怀则具体谈道:

是役敌是纵深的,紧靠着南丰数年来所构成的坚固堡垒,这种情形无条件的突击是徒然剥削了自己的力量,得不到任何代价。东华山、五都寨的教训不是不了解企图纵深的突击,而是把敌人看得太呆笨。我觉得东华山、五都寨取得后而不能乘胜完成和展开其胜利,主力不应再留恋,这种留恋在任何方面会达到无谓的牺牲。[280]

此战成功,蒋介石大为开怀,开出赏单,参战各师每团发赏金1000元。[281]同时,他也提醒陈诚:“推测匪情,其在枫林、三溪现在抵抗一线为其之生命线,亦为我军进入赣南匪区胜利之第一步,故匪必在现地死守顽抗也。我中路军主力不必求急进,只要固守现地,作成持久之局,以求薛、汤两路之发展,则匪经此战必崩溃更速,不必心急也。”[282]

红军后撤后,国民党军乘胜继续进击,逐渐进入苏区基本区域,逼近广昌。早在1933年底,红军指挥部就指示在广昌地区构筑防御工事。因此,之前“从未发现红军占领整然一线的防御阵地,构筑工事,采取有形的防御战斗”的国民党军将领,此时“沿白舍东西之线,突然发现红军构筑有整然的防御阵地,重要山头筑有两层射击设备的坚固碉堡”。不过,红军在这一带仍没有采取死守方针:“当面守备的红军不是主力部队,是新近扩军所编成的队伍;装备很差,携带的多是破旧步枪,堪用的不多,而且弹药极少;战士素质不佳,老弱参半”。[283]国民党军没有经过大的战斗,很快于3月15日占领白舍,随后向甘坊地区展开进攻。16日,双方在甘坊地区战斗稍烈,国民党军得到“空军轰炸”[284]支持,付出一定代价后于17日控制甘坊。至此,国民党军打开了通往广昌的大门。

1934年4月1日,蒋介石在南昌召开军事会议,推出北、东两路军行动计划,决定北路军第三路军陈诚部4月进取广昌,5月推进宁都;第六路军薛岳部4月底进占龙岗,5月底攻取古龙岗;其余各部在陈、薛部后跟进。东路军第十纵队汤恩伯部和第八纵队周浑元部5月进取闽北建宁、宁化得手后推进石城;第四纵队李延年部和第九纵队刘和鼎部进取闽西连城、永安,续进长汀。该计划以广昌、建宁作为攻取重点。

根据全盘作战计划的要求,1934年4月初,国民党军第三路军开始向广昌推进。该路军制定的进攻计划是:“沿盱河两岸,逐步筑碉,向甘竹、广昌进展,完成南广公路,并诱匪主力决战而歼灭之。如情况许可,则一举进占广昌”[285]具体部署是:右翼之第九十六师、四十三师、九十七师向红三军团第四师扼守的甘坊石下寨、池埠阵地进攻;左翼第六十七师附山炮—连,向扼守瑶陂的红五军团第十三师进攻;第九十四师附山炮一连,攻击扼守白舍附近的红九军团。其攻击重点放在盱河西岸。循着运动战的思路,红军在广昌外围没有采取节节防御的作战方针。根据第五次反“围剿”以来的基本用兵思路,红军主力部队一、三军团开至广昌附近后,被置于机动位置,前线防御主要由新编成的红九军团及地方独立部队担任,广昌外围第一道防御线甘竹以北地区只布置了象征性的防御。[286]4月初战役开始,国民党军进展顺利,几乎没有经历大的战斗,很快占领甘竹以北地区。即使如此,国民党军也并不急于伸展,而是按部就班步步推进。10日,国民党军首先进占罗坊。13日,双方在甘竹外围展开争夺战,国民党军占领罗家堡、李家堡等地,随后控制甘竹。参加战斗的红一军团二师四团团长耿飚回忆:“当时我们在甘竹‘守备’。敌人前进半里多一点,便开始修乌龟壳。”红军在与其对阵中,“敌人有碉堡依托,火力又猛,我们的掩护部队由于弹药匮乏,根本无法对射。等我们冲锋部队冲到双方中间地带时,敌人的大炮便实施集火射击。由于敌人实现早已设计好战斗层次,炮火很准。我们一次又一次地被炮火压回来,除了增加一批又一批伤亡之外,一无所获”。[287]

面对国民党军的进攻,在广昌应否防御问题上,红军高层看法基本一致。李德回忆:“党的领导人把这个本来不很重要的县城,视为必须保住的战略要地,因为他卡住了通向苏区心脏地带的道路。此外他们认为,将广昌不战而弃,政治上无法承担责任。”[288]这一说法可从周恩来当时发表的文章中得到证实:“每个同志都要认识,敌人这次占领广昌的企图,与以前四次战役更有着不同意义的形势。敌人在持久战略与堡垒主义的战术下,进占广昌是其战略上重要的步骤,是深入中区,实行总进攻的主要关键。我们要为保卫广昌而战!战斗胜利了,将造成敌人更大的困难与惨败的条件,将造成我们彻底粉碎五次‘围剿’的更有力的基础。”[289]随着苏区的巩固和发展,中共在战略抉择上受政治、经济背景制约,选择空间反而受到影响。初期反“围剿”作战中,红军规模相对较小,资源供给也较多倚赖打土豪的收入,大规模后退和前进的运动作战游刃有余。而随着红军的扩大,苏区周围土豪被打尽,对资源吸取的正规化(如税收制度的建立),红军再要流动作战已不像初期那样较少顾忌。湘鄂赣就反映:“如果红军在有时候未打的(得)胜仗,说红军是吃饭的,所有慰劳品,都不送去了……前次敌人进攻万载,红军没有与之抵抗,就说红军是吃饭的,更是说把红军吃,很(肯)把狗吃。”[290]共产国际远东局也提到如果实行诱敌深入,“当地老百姓就会对我们失望,我们就会丧失补充红军队伍的可靠来源”。[291]这样的群众反应事实上代表了红军在新形势下所应承担的义务,这是中共制定全盘战略时不得不考虑的一个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