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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道夫·奥克斯比乔治年长三岁,是一个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的家庭里的老大。他们是相互冲突的性格的绝妙结合,尖锐的意见分歧总会被更为强烈的彼此奉献精神所战胜。他们是在美国内战前的南方结婚的德国犹太人的后代,父母效忠的对象在内战中是相冲突的——他们的父亲朱利叶斯·奥克斯是联邦军的上尉,而他们的母亲伯莎·奥克斯却被指控为南部邦联的间谍。如果天才的孩子阿道夫没有在20岁开始购买并创办报纸的话,这个家族也许几年后就分裂了。他创办的报纸成了任人唯亲的图腾柱,在近一个世纪里抬高并塑造了他的家族,他的孙子、孙女、侄子、堂兄弟姐妹和姻亲,使他们信奉一种比他们的宗教更强大的正统观念,并确信阿道夫·奥克斯是他们的恩人,一个比他们自己的父亲更像父亲的人。

朱利叶斯·奥克斯,1845年移居到美国,是一个多才多艺、有教养的聪明人,但赚钱不是他的本事。他是一位优秀的吉他演奏者,一位业余演员,一位受过希腊、拉丁和希伯来语古典教育的学生,而且能熟练说英语、法语和意大利语。1826年他出生于德国西南部巴伐利亚的富尔特市,一个有修养的相对宽容的城市,那里有庞大的犹太人群体。犹太人群体尽管受到尊敬,却被剥夺了某些公民权和特权。然而,这些限制并不适用于朱利叶斯·奥克斯的家族,这个家族在富尔特生活和兴旺几代了。在富尔特古老的犹太人墓地里,有一些奥克斯族人的墓碑可追溯到1493年。朱利叶斯·奥克斯的父亲是一个有成就的钻石匠,也是一位语言学家和研究《塔木德经》的学者。他的母亲是一位漂亮优雅的女人,共生了九个孩子,朱利叶斯是最小的。在朱利叶斯上科隆军事学院的第二年,他的父亲去世了,朱利叶斯的哥哥成了家长,让他退了学,去一家装订公司当学徒。朱利叶斯造反了,在1845年春和一位朋友离开了富尔特,步行到不来梅,乘坐一艘装备有全帆的轮船渡过大西洋,七周后到达了纽约。他最初定居在路易斯维尔,他的两个姐姐也生活在那里,那里的姐夫拒绝资助朱利叶斯重新上大学,让他去当沿街叫卖的小贩。他不久就不干了,后来在肯塔基州的斯特林山一个女子学院里找到了教法语的活儿。当美国1848年向墨西哥宣战时,朱利叶斯·奥克斯应征入伍,由于他在德国的军事背景,当了教官,但还没等到他的部队被派到前线,这场战争就结束了。此后几年他极力寻找适合他的智力和他所信奉的理想主义并能结束他的不安定生活的工作,但他没有找到。他既不是很有决心,也不是很幸运,所以他的生活是在纽约和新奥尔良之间来回奔波,并且多变。他为一家珠宝公司当巡回销售商,拥有并经营过纺织品商店,组织过小型戏剧俱乐部;他涉猎了小城镇的政治,在市政府里供过职;他在密西西比冒险期间,在种植园舞会上弹奏吉他。他在密西西比州的纳奇兹,短期定居下来,经营一家商店,并且碰到了一个吸引人的多少有点固执的年轻姑娘,叫作伯莎·利维。

伯莎·利维出生于巴伐利亚的兰道,当时和一个叔叔生活在纳奇兹,是她父亲让她去那里的,为的是躲避德国当局的迫害,因为在她还是海德堡的一名16岁的学生时,她参与了在1848年革命起义中牺牲的几名烈士墓前的政治示威。朱利叶斯·奥克斯1851年就认识她了,但他在密西西比停留时间很短,不可能干什么浪漫事情。三年后,在密西西比流域爆发黄热病期间,他在一份报纸的死者名单中看到纳奇兹的伯莎·利维的名字。两年后,在田纳西的纳什维尔的一次招待会上,他又见到她了,的确是她。她说她当时病得很重,但作为拯救她生命的孤注一掷,医生们用了冰裹法,现在她完全恢复健康了,和最近从巴伐利亚移民过来的父母生活在纳什维尔。在一年之内,伯莎·利维和朱利叶斯·奥克斯结婚了。三年后,1858年3月,在朱利叶斯作为旅行销售商的基地辛辛那提,诞生了未来的《纽约时报》业主阿道夫·奥克斯。

美国内战开始后,朱利叶斯·奥克斯加入了联邦军,成了一个营里的上尉,负责保护辛辛那提和圣路易斯之间的铁路线。在战争期间,他的妻子和他生活在一起,但她依然坚决忠实于南方。一次她把治疗疟疾的金鸡纳霜藏在她孩子乔治的襁褓里,企图偷运到驻扎在俄亥俄河桥对岸的邦联军队。联邦军的哨兵发现后,对她发出了逮捕令。这使得奥克斯上尉面临一种最麻烦的、生死攸关的局面,需要他发挥比他作为一个销售商所能证明的更强的说服力。他设法使他认识的一位高级军官撤销了逮捕令,但这种宽大为怀却不会从奥克斯夫人那里得到任何感激。她依然忠实于南方的事业和生活方式,甚至不害怕它的奴隶制。几年后当家庭定居在查塔努加后,她成了邦联军女儿会地方分会的永久成员。在她1908年75岁去世之前,她请求在她的灵柩上覆盖一面邦联军的旗帜。在俯视着查塔努加城市的一个土丘上,与她的坟墓相邻的是她丈夫的坟墓。她丈夫于1888年死于该市,按照他的嘱咐,他的葬礼是由美国内战联邦退伍军人协会举行的,他的灵柩上覆盖着星条旗。

奥克斯夫妇如此显示出来的对事业特别是失败事业的党派忠诚和奉献精神,并没有吸引他们的儿子阿道夫。他是一个刻苦工作的人,一个不抱幻想的走中间道路的思想家。他认为冒犯一派而取悦于另一派不是什么美德。他愿意和所有集团做生意,尽可能少触犯别人。他是一个早熟的年轻人。他早就认识到他父亲走的是一种无目的的、变化多端的道路。他开始集中于一件事情,并坚持下去,把它干成功。对他来说这件事就是报纸,它有给他带来寻求某种特权的激动人心的前景,是继承他童年的英雄霍勒斯·格里利传统的一个机会——格里利曾经从新罕布什尔州的一家农场主发展成《纽约论坛报》(New York Tribune)的业主。

奥克斯14岁时开始打扫《诺克斯维尔记事》(Knoxville Chronicle)的地板。三年前他曾经在这家报社当过报童,但后来为赚更多的钱去一家杂货店当了学徒,后来又在剧院当领座员,最后是在他叔叔在罗得岛的普罗维登斯食品杂货店里做职员,晚上上商业学校。他讨厌这些工作,因为体验不到他在《诺克斯维尔记事》编辑部当报童的日子里所感觉到的生气勃勃,所以1872年他向《诺克斯维尔记事》报社申请一份全职工作,当了办公室的小伙计。他决心让报纸成为他生活的理想,他的父母不想劝他不要这样做。奥克斯的天性,把他父亲的理想主义和他母亲的敢作敢为结合起来,很适合于经营一家报纸。报纸可以把他引入政治,在那里他能够实现他内心的某种社会工作者的追求,但成为公众注意的中心却对他没有吸引力,因为别人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时,他会感觉到自己的笨拙。他敏锐地意识到了他在教育背景和社交上的局限性,甚至在他已经在《纽约时报》取得了成就之后,或许因为他已经取得了成就,他也不得不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弥补这种局限性。他在对他的编辑们发表一个评论或意见后,通常是微笑,或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好像说得不全面或在某个方面有错,他的话不是真正要求严肃地对待这一切。有时他的语法有错,他的词汇贫乏,但他通过对细节的重视和对主题的同感及宽容而进行了弥补。他的思想永远是对显而易见的事情的挑战,甚至在他开车到乡下停下来问路时也是这样。如果不问一下他能否通过别的路到达同样的目的地,他是决不会按别人指的路去走的。他既谨慎又乐观,有感情却很严厉。他是个身材矮小并有着黑头发、蓝眼睛的小个子。当有人评论说他像拿破仑时,他回答说:“是吗?我比拿破仑要高多了。”然而他非常谦虚。他是一个有伟大设想的温和的组织者,对人性、对做什么有可靠的见解。他真的相信,真诚是最好的政策,他为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感到骄傲。他从不亵渎上帝,他深信努力工作就会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