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住房 ABOUT THE HOUSE(第5/7页)
伟大的神灵,我穿着邻人的鹿皮鞋已经走了一英里,允许我责备他几句吧。
墙上张贴的奥杜邦⑲鸟类图画由于没有意识形态含义,令人感觉轻松。组合壁架比书架更受欢迎,因为它更易于安置音响和电视一类的东西。(再说,书脊上的书名也可能引起争议。)同样的,真正的中产阶级咖啡桌上摆放的是毫无显著特征的书或杂志,否则就会有人发表意见,提出尴尬的问题,甚至谈论某种思想观点。放映图片的幻灯机是中产阶级起居室的必备之物,差不多和《国家地理》杂志一样受欢迎,因为这玩意儿能够代替交谈。它没有观点,令人愉快,是消除争论之忧的灵丹妙药。中产阶级对思想意识的忧虑,明显地流露在他们中流行的一个词“好品味”当中,这个词儿的意思按照罗素·林内斯的解释就是:“绝无冒犯,毫无特点”。(为使你的起居室有“好品味”你应当去纽约的W.&J.Sloan店或芝加哥的Marshall Field店买东西。)
中产阶级的装潢缺乏特点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们的女人从畅销杂志上获得想法。一位主妇对林斯说:“如果你从杂志上看到了一件东西,我想它差不多就是人们会永远喜欢的物品。”这样一来,就会有挂在砖墙上的铜煎锅,以及富有殖民风格的墙纸。另一个原因是,中产阶级因工作缘故经常从一个城市的郊区迁移到另一个城市的郊区,适用于一幢房子的饰品必须同样适用于另一幢房子。怪不得一位中产阶级家庭主妇对万斯·帕卡德说:“适合经常搬家的东西我就不多挑剔了。”
【贫民阶层起居室】由中产阶级的起居室变为贫民阶层的起居室,只须添上瑙加海德(Naugahyde)人造革躺椅,再把意识形态请回来就行了,但这里的意识形态仅限于“耶稣基督在联合国”之类说法中体现的那种。厚厚的透明塑料布盖住了家具面料,沙发四周挂着流苏,灯罩上悬挂着毛线球,下面可能还结着大蝴蝶结,用装饰品商的话来说,这些饰品满足了贫民对“大量”的热望。餐桌的桌面是一种叫佛米卡的抗热塑料薄板,其余的部分是金属制品。
【电视机】在一所房子里不能久留的观察者,只须留心一下电视机摆放的位置,通常就可以很公正地估计出主人的阶级地位。原则上社会等级越高的家庭,电视机出现在起居室里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出于方便或没有别的地方摆放电视机,可以通过滑稽陈设除去它令人不快的方面,表明你并没打算认真对待它,而仅仅把它当作摆放丑陋骇人的小雕塑、怪模怪样的纪念品、滑稽可笑的婚庆礼品之类东西的地方。
这些建议是以你有电视机为前提的,上流社会倾向于不看电视。在新近出版的一本书里,刊登了一百幅上层人士位于伊利诺伊州森林湖的家庭照片,只有一幅照片里有电视机。一位工业界发言人说:电视显而易见“不是贵族们的媒体”。令人吃惊的是,有些上层人士根本没有听说过露西或木偶剧the Muppets⑳。
为了除去电视机的粗俗性,中上层阶级的方式是把它打扮得怪模怪样的,以便看起来像是别的什么东西,比方说像一件“精巧的家具”,或用珍贵木材做的哥特式饮料柜。再不就把它隐藏在双面镜的后面,或藏在油画背后,使用时只须挪开画面就能露出它的小屏幕来。还可以效仿英国批评家彼得·康拉德观察到的做法:“通常是在上流人士的家中,电视机规规矩矩地和书一起挤在书架上,好像靠近了书籍,电视机就可以变成一件图书室里的物品了。”
通过“滑稽陈设”把电视机从突兀丑陋中解救出来。
在中产阶级和上层贫民中,电视机不再是耻于见人的物品,而是带给家庭某种特定荣耀的东西。你会发现,电视机正在炫耀它们复杂的技术,遥控器很像是喷气式飞机或宇航舱里才有的东西。你还可能发现两台或更多的电视机(当然全是彩色的)。越靠近下层,电视机整天开着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你有一台或多台很少关闭的电视机,你要么是为电视工业或新闻界服务,要么是在帮美国总统处理公共事务,要么就是开电器商店的。在中层或下层贫民家中,电视机很可能摆放在餐厅或厨房里,一家人在那里用餐时,看电视就顺顺当当地取代了谈话,这正是中产阶级和贫民阶层依赖电视机的真正原因。
【电视节目】当然,你看的电视节目也会立刻暴露你的身份。将电视机伪装成其他物品的中上层人士不过偶尔看看全国公共电视台播出的教育节目或专题新闻,如对最近一起政治刺杀的报道。中产阶级喜爱Mash㉑和“家居生活”(All in the Family),偶尔也看看“犬兔越野追逐赛”㉒,但他们最喜爱的还是体育节目,尽管“观看”不是准确的用词。在比赛现场看才能叫“观看”,从电视中看比赛是在当“间接观众”(罗杰·普莱斯㉓语)。罗杰相当严厉地评论道:“是别的什么人正在替我们观看我们的比赛。”越是身体剧烈运动的体育项目,越降低你的层次。网球、高尔夫球甚至保龄球要比拳击、冰球和职业足球赛更高雅。中产阶级每天按时收看电视新闻。他们收看沃尔特·克朗凯特㉔播报的七点钟新闻,并对他推崇备至。哪怕是傲慢的丹·拉瑟㉕播报的新闻,他们也一样会按时收看。他们就是为电视而生的一个群体,也许这就是全国下午出版的报纸都由于无人问津而消亡的原因。
中产阶级里的最下层和贫民中的上层,是电视游戏节目的忠实观众。这些节目包括不那么低档的、在两性方面成熟大胆的搞笑节目,如“家庭世仇”(Family Feud),和主持人平庸的节目,如Tic Tac Dough之类。这类节目的主持人越丑陋,对贫民的吸引力越大,“重磅炸弹”(Blockbusters)就是个例证。在相貌滑稽可笑的主持人比尔·卡伦(Bill Cullen)面前,谁也不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大家觉得,比尔的聚酯纤维上衣看起来更像咱们贫民中的一员。
下层贫民也不时看看上述节目。对他们来说,只要电视机开着他们就相当满足了,因为电视始终传递着这样一条崇高的信息:“咱家买得起彩电。”从这个值得炫耀的高科技盒子里,中层和下层贫民观看他们喜爱的情境喜剧。这些节目要么是直截了当的魔术,如“飞行修女”(The Flying Nun),要么是某种科技制造出来的奇迹,如“庞然大物”(The Hulk)、“神奇女人”(The Bionic Woman)、“百万富翁”(The Six Million Dollar Man)等。“庞然大物”产生于使用过量的伽马射线,它和由氪元素创造的“超人”一样,备受贫民的喜爱。我在想,科学和技术并没有为整个社会所接受。[在英国电视剧《故园风雨后》(Brideshead Revisited)里,无论塞巴斯蒂安·弗莱特在牛津做什么学问,都不能算是化学。]也许部分原因就在于,对科技的兴奋和对进步的幻想带有典型的贫民特征。中下层贫民还喜爱“爱之船”、“吉利根岛”之类的情景喜剧,这些节目对话轻松,情节拖沓,如果全家人里有谁没听懂哪句话,也不会感到难堪。观看“燧石”一类的节目是接近社会底层的标志,这类观众买报纸看只是为了里面的幽默专栏。在收看新闻节目和体育专访时,你一定留意过那种人(并不全是青少年),抓住每一个机会挤进拍摄背景里,要么乱蹦乱跳,要么疯狂地挥舞手臂,脸上带着造作的戏剧性笑容,只为了让镜头捕捉住,哪怕只有一秒钟,再被家人和朋友们辨认出来(该多么荣耀!),这类行为表明他们是地道的下层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