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4/23页)

杨国雄专门赶到医院,从雪儿丽闺中密友的嘴里得到了这个确切的消息。这倒省事,杨国雄悬着的心在落下来的同时,却又非常沮丧。真他娘的无法想象,如此完美的谋害,最终却意外惨败。而把完胜变成耻辱的,就是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安迪·史密斯。杨国雄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安迪啊安迪,老子杀不了李梅,杀你却易如反掌!4

上次武装偷袭李梅座机没有破案,今天又公然以狙击步枪来行刺他,这让李梅雷霆震怒,他命令美军宪兵队:必须在半个月之内破案,否则军法从事。当晚,李梅在他的办公室再次接见了安迪,上一次接见是在几天前,安迪被授予国会勋章的次日上午。

安迪和李梅在茶几两边的沙发上落座,茶几上摆着刚从美国运来的两大盘金灿灿的甜橙。李梅打开烟盒,请安迪抽他珍藏的古巴雪茄,从不抽烟的安迪哪敢染指。今晚临时充当服务小姐的,是将军的机要秘书雪儿丽·拉丁,将军和安迪喝的咖啡是她用咖啡豆现磨现煮的。雪儿丽·拉丁将金发盘在头顶,风韵十足。有了杨国雄填补情感的空间,她现在见到安迪再也不会莫名激动了。她又端来一盘切好的甜橙,甜橙金黄的果肉散发出醉人的清香,弄得多年未尝到过祖国新鲜水果的安迪馋涎欲滴。李梅忙把果盘往安迪那边一推,叫他想吃就多吃点儿,又说,这是陆军航空兵司令阿诺德上将送给他的,中午才刚刚运到。

甜橙吃得津津有味的安迪,惊喜之余,又有不安,忙说,哎呀将军!不好意思!你看我……

李梅紧绷的面部动了动,眼神明显含着笑意,说,阿诺德将军这两篮甜橙送得真是时候,你是获得美国国会勋章的英雄,今天傍晚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配享用。

谢谢将军!安迪无以回报,就只好站起身,啪地朝他敬了个军礼。

哦!请坐请坐,不必拘礼。李梅将手一比,示意安迪落座,又关切地问,前些天烟山机场刚补充了20个机组过来,你对你的新机组成员还满意吧?

非常满意!他们都是一些急于立功的棒小伙,最大的霍克少尉才19岁。但是他们对我这个机长太崇敬了,弄得我很不习惯,其实我跟他们长得完全一样,也没有三头六臂!说着说着,乐陶陶的安迪显得有些羞赧。

李梅眼神里的笑意闪了几闪,吐了个烟圈,说,嗯,深有同感。接着又说,你归队的那天,我才听雪儿丽说,你的恋人孙静姝小姐非常了不起,她不远万里,深入敌后,不避艰险,终于协助男人们把你营救了回来。少校,我想问的是,你俩打算何时举行婚礼?

报告将军,还没考虑过,我想等战争结束以后吧。安迪说。

为了我们的祖国,你和他可以暂时分开一下吗?李梅问。

安迪忙问,将军的意思是?

现在东南亚战场形势吃紧,日本帝国海军困兽犹斗,抵抗极其顽强,我地面部队损失惨重。他们提出加强空中支援,要求我们尽快摧毁新加坡、婆罗门州、马来西亚和苏门答腊等地日军军事基地。可是,我们部署在印度的第73联队的B-29损失很大,一时难以得到补充。为此,我决定抽调58联队40大队的第25、第44两个轰炸中队,由你带队,火速驰援,后天一早就出发。李梅说。

是!安迪神情激动,想说的话很多,最后只回答了一声,接着又不安地补充说,将军,我只是第25轰炸中队的中队长,恐难以服众。

李梅说,对了,顺便告诉你,你和吉米升职的报告阿诺德将军批下来了。你安迪,军衔升至少校,任第40轰炸大队副大队长;吉姆,军衔升至中尉,任第40大队第25轰炸中队副中队长。正式命令,明天早晨宣布。

愿为美利坚效劳!安迪起立,激动地行礼。

刚才,雪儿丽本想说,将军,人家安迪少校正在热恋,你一声令下,就叫人家分离,从此天各一方,你这不是棒打鸳鸯吗?可是,她没敢说出口,军中无戏言,她一个黄毛丫头,怎敢在司令面前放肆?5

清晨7时,安迪带着第25、第44两个轰炸中队的30架B-29飞机轰轰隆隆地飞走了,静姝和邬文英站在孙林盘边的壕埂上,目送着安迪和他部下的飞机一架一架地升空远去。机场刚刚清静下来,静姝生病的感觉却突然加剧了。刚回来时,一天到晚没来由地倦怠,一吃东西,或者闻到腥味儿人就恶心,人也日渐消瘦。到了昨天,一吃东西就呕吐,人就感觉更加乏力,只是由于安迪要率队出征了,怕给他添心病,就强作欢颜陪伴他。安迪这一下走了,她心里很是牵挂,所有的难受忽然都涌了上来,她感觉头发晕,脚发飘,似乎连咫尺之遥的孙家大院都走不回去。

邬文英便不许她再走,叫她乖乖趴在自己背上,把她背回了家,让她躺在床上休息。孙纪常夫妇听说女儿病了,就赶过来嘘寒问暖,一见女儿果真衰弱不堪,心疼极了。孙纪常打发雷青云,马上去旧县街上把名医房紫阳请来。

雷青云哪敢怠慢,推着孙家的鸡公车一路小跑,不久,就气喘吁吁地把房紫阳接了来。孙纪常夫妇陪着房先生来到女儿的房间。这房紫阳是祖传的名医,最善诊治疑难杂症,民间尊称他为房神医。他微眯双眼,一手捋须,一手为静姝切脉。之后,起身拱手说,孙兄,可喜可贺呀!

孙纪常不解地问,房先生,喜从何来?

房紫阳自顾自说,令爱这是喜脉呀,而且像是要添丁的症候!

此言一出,对静姝不啻是晴天霹雳,孙纪常夫妇和邬文英也深感震惊。

只听房紫阳又说,其他诸般不适,不过是妊娠的反应罢了。不妨事不妨事,待老夫两服药一用,包管令爱药到病除!

淑玉早已慌作一团,只顾看自家男人的眼色。

孙纪常沉吟片刻,当下就有了主意,说,房先生,请到我书房去开方子吧!

房紫阳笑着点头。

有请!孙纪常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就先后出了门,往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孙纪常请房紫阳在书案前的花梨木雕花椅子上坐定,就赔着笑脸说,房先生,你说小女是喜脉的诊断是不是属实啊?

房紫阳长寿眉一挑,不悦地说,哦,你的意思是说我误诊了?想我房家世代行医,老夫手艺即便再糙,也不至于将喜脉误诊啊!

可是……房先生,小女尚未婚配,这喜脉一说,从何谈起啊?孙纪常感觉难以启齿,早已面红筋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