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引 第十章 车座下的秘密(第5/7页)

管宁但觉心中充满柔情蜜意,似乎连咽喉都哽咽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搂着她的肩头,像是要证明她是在自己身旁似的。

凌影闭起眼睛,默默地承受这种温馨的情意。

风虽然大,车子又是那么颠簸,但是她却觉得这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

良久,良久!

她方自满足地长叹一声,道:“以后的事你全都知道的,但是我还有一件事奇怪,而且非常奇怪。”

管宁道:“什么事?”

凌影缓缓道:“那个身形比较矮些的黑衣汉子,对我的剑法,简直太熟悉了,生像是我使出一招,他就知道下一招似的,我……我不是吹牛,我使的剑法,虽然不是绝顶高明,但武林中知道的人简直没有几个。”

管宁心中一动,脱口说道:“有哪几个知道?”

凌影闭起眼睛想了一想,又自伸出春葱般的玉手,轻轻扳着手指说:“据我知道,那只有两三个人,乃是除了我和师父之外,还有我师父的一个同门,不过,她老人家已隐居到海外的一个孤岛上去了,还有就是师父两个比较好些的朋友,不过知道得也不多……”

管宁又自插口道:“是什么人?”

凌影道:“一个孤山王的夫人玉如意,还有一个是我偷偷跑去,要找她比剑的四明红袍夫人,不过她已经死了!”

管宁长长“哦”了一声,又自俯首落入沉思里。

他脑海中十分清晰,有时却又十分混乱。

凌影见着他的神态,轻轻垂下头,垂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心里却什么也不去想了。

天,终于完全亮了。

瞑漠的苍穹,却仍没有晴意,而且好像是又要开始落雪。

那柄匕首怎地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公孙庸取去的吗?

他为什么也突然不见了,然后却又在那祠堂外面出现?

他对我说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那玉如意、红袍夫人?那黑衣汉子会是谁?

管宁反复思忖着这几个最接近的问题,竟想得呆呆地出了神,凌影伏在他胸膛,却在温馨的甜蜜中入睡了。急行的马车,突地一颠,这条道路两旁是条水沟,沟中虽已无水,但马车冲入,却发生“砰”的一声大震。

管宁一惊之下,突地觉得座垫之下,像是被个重物猛击一下。

他心中猛然一动,那健马一声嘶,马车便一齐停住。

凌影茫然睁开眼来,心里还留着一丝甜蜜的美梦。

但是她目光转处,却见管宁突地像大腿中一根箭似的从车座上跳了起来,满面俱是狂喜之色,又生像是他坐着的地方,突然发现了金矿一样。

刹那之间,管宁心念一动,闪电般掠过公孙庸方才对他说过的那句极为简单的语句:“车座下……”

一路上,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三个字中的意义。

直到此刻,他方才发现,这极其简单的三个字里,竟藏着不简单的秘密。

凌影秀眉微皱,诧声问道:“小管,你怎么了?”

但管宁却似根本未曾听到她的话,双足方自站稳,突地伸出左掌,将凌影从车座拉了下来,右掌却搭上车座边缘,全力一托……车座竟然应掌而起,管宁喜呼一声:“果真是了。”

凌影秀目圆睁,满心惊诧,微嗔道:“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是了?”

忍不住微伸螓首,探目望去,晨雾渐消,朝阳已起,日光斜映中,车座下竟有一方足以容身的空处,而就在这方空隙里,又有一物微闪精光,定睛一看,竟是一柄双锋匕首。

她只觉心头一震,忍不住脱口娇唤一声:“果真是了!”

管宁微微一笑,反口问道:“什么是了?”

凌影秋波一转,想到自己方才问他的话,口中“嘤咛”一声:“你坏死了!”

管宁方自伸手取那柄匕首,听到这句温柔的娇嗔,心中觉有一股温暖的潮汐,自重重疑窦中升起。

两人目光直对,他只觉她双眸中的光彩,似乎比匕首上的锋刃更为明亮。一时之间,不觉忘情地捉住她皓腕,俯首轻问:“我坏什么?”

她轻轻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扳动着自己的手指,轻声道:“你呀,你坏的地方真多了,数也数不清,第一件,你……第二件你……第三件……”

扑哧一声,掩住自己的樱嘴,咯咯地笑了起来,你若有千百件错事,但在你相爱着的人们眼里,也会变得都可以原谅,何况,管宁毕竟真的很难让别人说出他的恶劣之处哩。

方才管宁在马车的前座上,所反复思忖着的四个问题:“那柄匕首怎地不见了,难道真的是公孙庸取去的么?

“他为什么突然不见踪迹,然后却又在那祠堂外面出现?

“他对我说的那句含糊不清的话!车座下——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玉如意、红袍夫人、那黑衣汉子究竟是谁?”

此刻已有三个有了答案,他一手轻握着凌影的玉腕,一面仰天缓缓道:“在那客栈的前院里,你缩到墙外的那一刹那里,公孙庸他已拾起地上的匕首,躲进了车座下面。我们到处寻他不着,只当他早已去远,哪知他却一直没有离开这辆马车,所以,在祠堂外面,他才会突又现身,对我说出了车下的秘密。”

凌影幽幽一叹,道:“你这位朋友,当真聪明得很,如果不是他亲口对你说出了秘密的关键,而又被你凑巧发现,谁会想到他会躲在这里?我常听师父说,越容易的事越难被人发现,越简单的道理就越发令人想不通,有些聪明的贼子做了坏事,被人追赶,就会利用人类的这个弱点,就近躲在最明显,却又是最不会注意的地方,让别人花了无数气力,转了许多圈子,甚至追到数里之外,却想不到贼人只是躲在自己家里的大门背后!”

她软言细语,却听得管宁心头一震,皱眉自语:“最容易的事最难被人发现……”

突地抬起头来:“你想,那两个奇怪的黑衣汉子会是谁呢?在四明山庄中下毒手的是谁呢?难道这本也是件很简单的事,我们却在大兜圈子,所以没有猜到?”

凌影沉吟半晌,嫣然一笑,道:“我说的只是个可以成立的道理而已,世界上的事,怎能以此一概而论!”

管宁口中“嗯”了一声,却又垂下头去,落入沉思里……半晌,他突又抬头,四顾一眼,才发现自己和前面的马车相距甚远了。

于是他再次掠上马车,掌中仍拿着那柄双锋匕首,背厚锋薄,在日光下精光闪烁,有许多疑云,似乎已在这锋刃下,迎刃而解。

鞭梢一扬,马车又行。

凌影柳眉微微一皱,突地缓缓问道:“还有一件看似非常简单的事,我却想了半日,也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