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12/15页)
琉璃诧异:“不存在?”
“世上根本没有‘紫烟’这个人。”溯光淡淡,“她的出身家世,父母亲族,全部都是空白的。我们在一起时,她的举动非常神秘,经常偷偷离开数日不知去处,还暗中和一些不明身份的男子往来密切──她到底在做什么,我永远不知道。”
琉璃啊了一声,脱口想问是不是她在外面另外有了的男人,给他戴了绿帽子他却不知道──但是看了看那个鲛人的脸色,终究没有敢问出口来。
这个鲛人之所以成为男性,想来一定也是为了这个叫做紫烟的女子吧?鲛人生命比人类漫长十倍,但在感情上却比人类更坚贞长久,绝大多数的鲛人在选择性别时就选择了终身的伴侣,到死再不二心。
想到这里,她就不敢再拿这件事开玩笑,咬住了嘴角。
“她一定很美丽吧?”她旁敲侧击地套话,心中忽然无限好奇,“再和我说说她嘛。”
“你还小,”溯光微微笑了笑,“说了也不懂。”
“什么小啊!我都已经活了──”琉璃却是不忿,想反驳,却最终住口,许久才彷佛委屈似地低声嘟囔:“我、我一年前就被催着嫁人啦……还说我小?”
“要嫁人了?”溯光笑了笑,“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烦死了,我又不喜欢那个家伙!”少女叹了口气,明媚爽利的眉目间也透出无可奈何来,她很快岔开了话题:“那么说来,紫烟她原本是住在这里的?一个女孩子会住在狷之原这种地方,也是很奇怪啊……”
“不,我们只是在这里相遇,然后又在这里永别。”溯光凝望着沙漠的北方,低声,“她住在云荒北部的北越郡雪城。那是一个长年下雪的地方……夏季短暂得宛如一阵风,很快叶子就会枯黄,积雪又会覆盖所有一切。甚至在盛夏,有时候半夜都会下起微雪。”
“仲夏之雪?听说那是北陆的一大奇景呢!”琉璃插了一句,“我还没看过。”
“是啊,仲夏之雪,短暂如梦。”溯光眼神辽远,叹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长,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短暂得如同一瞬──我们过得很幸福,但有时候也会争执:她不肯随我去海国,我也不肯为她留在陆地。因为我是海国的皇太子,必须要回去继承帝位的。”
海国的皇太子!这个人,居然是伏波海皇唯一的儿子!
琉璃想惊呼,却硬生生咬住了舌头,生怕自己一打岔,这个人的呓语就会结束了。
“有一天,她终于答应要和我回海国去。我真是心花怒放。”他顿了顿,低声道,“结果,等我出去安排好了船只,再回去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告而别──我疯了一样地循着足迹一路追逐,一直追到了这个狷之原,然后……”
“然后就在这里永别?”琉璃忍不住脱口惊呼,“她怎么死的?”
“我杀了她。”溯光回头凝望着那间孤零零的石屋,叹息,“就是在这间房子里。”
“什么?!”琉璃震惊莫名,“你──你杀了她?”
她说不出话来──这个鲛人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如何爱这个叫做紫烟的女人,然而说起亲手杀她时,态度却是如此平静,彷佛只是在诉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情。
这个人,难道是个疯子么?
“是啊,我杀了她。”他望着石屋里的一切陈设,声音悠远沉痛,“在最后一夜来临前,我亲手杀了她──然后把紫烟的魂魄凝成一粒灵珠,镶嵌在剑上,完成了‘注灵’,从此人剑合一,再不分离。”
“啊?”虽然极力控制,琉璃还是再一次脱口叫了起来,“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带着她走遍天涯海角。”溯光的手指温柔地触摸着那颗灵珠,唇角浮起淡淡的笑,“虽然她死了,我却必须完成自己的誓言。你说对不对?”
“可是……”琉璃好奇心大起,“你为什么要杀她?因为吵架了?”
溯光摇了摇头:“当然不。”
“那是为什么她会跑到这里来?你又会亲手杀了她?你明明那么喜欢她!──哎呀!”彷佛想通了什么,琉璃短促地惊叫了一声:“难道……难道她是去和另一个男人私奔,结果在这里被你给逮住了?”
她的想法很大胆也很新颖,脱口而出后,本以为对方会勃然大怒,然而溯光却只是苦笑了一声,淡淡摇头。
“很难和外人说清楚。”他随口回答,显然不愿意继续说这个问题,“在活着的时候,她一直保存着一个无法言说的巨大秘密,忽远忽近,谜一样不可捉摸。直到她死了,我才真正的明白了她……可惜已经太晚了。
琉璃嘀咕:“她老瞒着你,可见也不是真的把你当自己人。”
“不,那是因为这个秘密太重大,而我偏偏却是一个异族人。”溯光苦笑,“她不愿用这个秘密来增加我的负担,一直到临死才不得不说出来──从此后一百多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
琉璃沉默了片刻,嘀咕:“听不懂。太莫名奇妙了。”
溯光笑了笑:“也难怪,你太小了。”
琉璃嘴角一动,彷佛想反驳,又硬生生忍了下去。沉默了片刻,又转口问:“那么,你们就是没有回过海国见父母了?又没有成亲,为什么说她是你的妻子呢?”
溯光淡淡:“我们举办过婚礼。”
“啊?”琉璃睁大了眼睛。
“在她死后,我在这间石屋里举办了婚礼,按照海国的仪式,迎娶她做我的妻子。孔雀是我们的证婚人。”溯光抬起眼睛看了看这个简陋的房间,语气辽远而恍惚,“如果鲛人也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娶她……可惜往事不可追,来世未可知,也只能这样了──我不能带她回海国,但,总要给我们之间定一个名分。”
他的语气淡然却深远,却听得旁边的人一阵心悸。
琉璃听得出神,喃喃:“可她已经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