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青空之蓝 第八章 冰封金座(第14/15页)



“是么?”溯光依旧只是笑了笑。

“喏,喏,就是这种腔调!”琉璃忍不住咬牙切齿,“简直能把人气死!”

“哈,”溯光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如仲夏之雪,转瞬即逝。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黎明:“何必要问名字呢?反正,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是么?”琉璃抬头看着他,忽地认真道:“可是我想再见到你!”

“嗯?”溯光有些愕然,“为什么?”

“因为……”她眼睛一转,拉住了他的袖子,目光灼灼,“因为我想拜你为师!”

他一怔,有些措手不及──这个少女情绪变化太大,脑子也转得快,令人无从应对。溯光淡淡苦笑:“我不是剑圣门下,也不打算收徒弟,你还是好好跟着清欢剑圣吧,他的剑术天下无双,足以让你学一辈子了。”

琉璃的脸红了一下,半晌才吞吞吐吐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剑圣门下。”

“什么?”溯光有些惊讶。

“清欢剑圣不肯好好教我。”她沮丧地道,“交足了束修后,他也只传了我半招‘分光’。”

“半招?”溯光诧然。

“是啊,就是只教了手法,却没有教怎么运气。他说一万金铢只够学那么一点点。”琉璃显得很沮丧,嘀咕,“什么剑圣,就是一个见财眼开的大骗子!”

“原来如此。”溯光明白过来,忍不住微微一笑,“难怪你那一箭看上去虽然很像剑圣一门的‘分光’‘化影’,在气脉上却又格格不入──原来是只学了个皮毛。”

“你还说你不是剑圣门下?”琉璃很快抓住了他话里的把柄,“这样如数家珍,除了得到剑圣真传的人还有谁?教我一点嘛,我可以三跪九叩地拜你为师!”

“说过了不教,何必多言。”溯光脸上的那一点点笑意忽地消失了。

他的语气变得非常快,琉璃吓了一跳,只得暂时闭了嘴。很显然,这个人不愿意谈及他的来历和师承,更不愿意和任何人产生丝毫联系,若再问只是自讨没趣。

她喉咙里痒痒的,有无数疑问,压住了这个又冒出了那个。

想了好久,她终于只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个最无关痛痒的,看了一眼他的脚:“既然你是鲛人,那么,你的腿……难道现在还有‘分身破腿’的屠龙术么?”

“不是,”溯光坦然:“只是为了方便陆上行走,用术法幻成了人形而已。”

“啊,真的?那么你的原形……”琉璃吃了一惊,眼前登时浮现出大漠之上一条美男鱼直立行走的样子,越想越有趣,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溯光蹙眉。

“没什么。”琉璃连忙收敛了笑,趁着对方心情好,连忙再度问:“那么,这把辟天剑你又是怎么来的?──自从西恭帝去世之后,这把剑就从云荒失去了踪迹!”

溯光淡淡回答:“这是紫烟的遗物……”

“遗物?”琉璃有些不相信,“她难道是西恭帝的什么人?”

“不是。”溯光不想多说,眼里的笑容忽地凝结。

“好吧,我不问了。”琉璃嘟囔着抬起头,今天这个鲛人已经说的够多了,来者不拒,竟彷佛要把一切都对她和盘托出一般──想到这里,她凭空心里一跳,打了一个激灵: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这般信任了?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救了他一命,让他对自己不再那么排斥了?

她心里又是好奇又是紧张,就像是揣了一只猫一样百爪挠心。

溯光没有再理会她,径直朝着西海岸走去,跃下三丈高的礁石,细细看着脚下波涛汹涌的海面──

狷之原是云荒的最西端,和西方的棋盘海相连。这里没有海港,荒原的尽头是一片远古形成的岩石,在风砂里呈黑褐色,已经由于风化剥落而向大海坍塌了一半。

九百年前,曾经一度统治过云荒的冰族就是从这里被驱赶出大陆,从此在西海漂流至今。为了防止冰族从西海返回,空桑人不但在狷之原东侧建立了迷墙,在原野上放养了大量食人猛狷,更是在西海岸的搏浪角派驻了一支重兵,将从海上靠近这里的一切人击退。

然而此刻,这支驻扎在搏浪角的海军已经没有一人存活。

血染红了方圆一里的海面,无数船只残骸沉浮在波浪里,海鸟落在倾斜的桅杆上,嘴里叼着血肉,发出咕咕的怪叫。近水的礁石上云集着成群的猛狷,那些嗜血的兽类早已闻风而来,在浅海里寻找着食物。

溯光站在一块坍塌的岩石上,低头看着脚边一块破碎的木板──那是一条军舰的龙骨,被西海之浪冲上来,卡在了狷之原的礁石上。在那块木板上还残留着一只断手,虽然泡得苍白脱皮,却还是死死抓住了不放。手指在海水里泡得肿胀扭曲,比普通手掌大了一倍有余,令人触目心惊。

琉璃看得一眼便蹙起了眉头,失声:“天……这里难道打过仗?!”

“驻守在搏浪角的空桑第五水师全军覆没。”溯光看着眼前这一切,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冰族人下了血本。”

“冰族人已经反攻到这里了么?”琉璃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天啊。”

“不是反攻,只是突袭罢了……”溯光低声,“他们在这里击溃驻军登陆时,估计已经折损了大半人马,而上岸的军人一半死于明鹤之手,剩下的幸存者,大概都在我们昨夜看到的地方死了。”

说到这里,他忽地顿了一顿,眼神凝聚起来,蹲下身去细细看着什么。

“怎么?”琉璃惊诧地一起蹲下去,却看到他正伸手拨开礁石上缠绕的海草,仔细地摸着上面两条深深的划痕──那是新鲜的划痕,上面尚未长出海苔,也不曾被海水侵蚀。

“有东西从海里登陆了,可能是一条小船,很轻。”溯光低声,“看来如明鹤所说,上岸的不止是那些军人,还有另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