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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各答的电话簿里有很多姓巴拉蒂的家庭,但我们联系上的所有家庭都没有二十多岁名叫卡马克雅的女儿。毕竟这个名字太不寻常。

“为什么?”我问道。

“我等会儿再解释。”辛格回答。

警方也联系了地下黑帮的线人,目前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但他们仍在努力。接下来警方还会讯问乞丐行会的人。

听完他们的报告,我的胃开始翻腾。“那骷髅外道呢?”我问道。

“什么?”另一位警官问道。

辛格用孟加拉语对他说了句什么,然后重新转向我。“您必须明白,卢察克先生,从技术上说,骷髅外道的教派只是个——传说。”

“狗屎,”我说,“昨晚有人要杀我,这绝不是传说。我们的小女儿失踪了,这也不是什么传说。”

“您说得对,”辛格说,“但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暗杀会、黑帮和所谓的骷髅外道有关。而且更复杂的是,为了镇住新成员或是吓唬普通人,很多犯罪团伙都会举行密宗式的神秘仪式,祭拜本土的神祇——在这个案子里,他们拜的是迦梨。”

“啊哈。”我说。

阿姆丽塔双臂抱胸,看着三个警察。“这么说,你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新消息?”她问道。

辛格瞥了另外两人一眼。“是的,没有进展。”

阿姆丽塔点点头,抓起电话。“是的,喂,这里是612号房间。能帮我接一下新德里的美国大使馆吗?是的,这很重要,谢谢。”

三位警察眨了眨眼。我把他们送到门口,阿姆丽塔在电话旁等着。另外两个警察先走一步,我把辛格留住了。“卡马克雅·巴拉蒂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辛格摸了摸胡子:“卡马克雅……这个名字在孟加拉并不常见。”

“为什么?”

“这是个宗教性很强的名字,她是……雪山神女的化身之一。”

“你是说迦梨?”

“是的。”

“那么它到底哪里不寻常,警探?毕竟满大街都有人叫罗摩或者克里希纳。”

“是的,”辛格摘着袖口的线头,手腕上的钢镯闪闪发亮,“是的,但卡马克雅,还有它的变体卡马克斯,这两个名字跟迦梨非常可憎的一面有关。人们曾在阿萨姆邦的大庙里尊奉这位神祇,他们的一些仪式相当不健康。多年前这个邪教流派就已被禁绝,他们的神庙也荒废了。”

我不为所动地点点头,走回房间,冷静地等待阿姆丽塔打完电话。疯狂的大笑在我脑海中不断积聚,愤怒的尖叫左冲右突,随时可能挣脱牢笼。

漫长的一天终于挨到了下午五点,我下楼走进酒店大堂。电梯里我感到一阵阵幽闭恐惧,几乎无法呼吸。但大堂也好不了多少。我在礼品店买了一支雪茄,但店员老是盯着我看,助理经理同情的目光也始终粘在我的身上。我觉得大堂里有对夫妇正在低声谈论我的事情,花园咖啡厅的几位侍者探出头来望着我指指点点,这恐怕就不仅仅是我觉得了。

我匆匆向六楼退却,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楼梯,释放压抑的精力。英式的六楼其实是七楼,这种叫法头一回让我有机会多锻炼了一下。冲进六楼走廊时,我浑身冒汗,气喘吁吁。阿姆丽塔快步迎了上来。

“有消息了?”我问道。

“我刚刚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急促地喘着气。

“什么事?”

“阿贝·布龙斯坦!克里希纳第一天来机场接我们的时候就提到了阿贝的名字。这个印度人铁定跟USEFI或者他们的人有关系。”

阿姆丽塔冲进614号房告诉队长这个新情况,我回到房间里要了个美国长途。尽管有警察亲自在总机房坐镇,但我的越洋电话还是等了半小时才接通。听到来自纽约的熟悉声音,我感觉内心某些东西被撕得四分五裂。“博比,早上好啊!你他妈是从哪儿打来的电话?听起来像是月球上的廉价对讲机。”

“阿贝,听着。听我说,拜托。”我尽量简短地告诉了他维多利亚失踪的事情。

“啊,狗屎,”阿贝喃喃咒骂,“狗屎,狗屎,狗屎。”尽管隔着一万英里的糟糕线路,我依然能听出他嗓音里深深的痛苦。

“听着,阿贝,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案子里有个嫌疑人名叫克里希纳……M.T.克里希纳……但我们觉得他的真名叫桑贾伊什么的。上周四他来机场接我们。能听见我说话吗?很好。这个克里希纳说,他为USEFI工作……也就是美国教育基金会……是的……他来接我们是为了帮上司的忙。阿姆丽塔和我都不记得他说的那个上司的名字,但他还提到了你,阿贝。他专门提到了你的名字。喂?”

“沙阿。”阿贝的声音夹杂在空洞的回音中。

“什么?”

“沙阿。A.B.沙阿。你去了伦敦以后,我马上给他发了个电报,请他尽量帮帮你。”

“沙阿。”我重复一遍,迅速记了下来,“很好。我们该怎么找他,阿贝?加尔各答的电话簿里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不,博比,他不在加尔各答。沙阿是《印度时报》的编辑,但他也是新德里USEFI的文化顾问。他几年前在哥伦比亚教过书,我是在那时候认识了他。但我从没听说过那个狗娘养的克里希纳。”

“多谢,阿贝,你真是帮了大忙。”

“真见鬼,博比,我很抱歉。阿姆丽塔现在怎么样?”

“很好。她是块岩石,阿贝。”

“啊!一切都会好的,博比,你必须有这个信念。他们会把维多利亚给你找回来,她不会有事的。”

“嗯。”

“有消息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住在老妈家里,你知道号码,对吧?需要我帮忙的话,随时开口。啊,真见鬼!一切都会好的,博比。”

“再见,阿贝。多谢。”

阿姆丽塔不光通知了辛格,加尔各答共有三家大报,她已经联系上了两家,现在正在跟第三家通电话。她用印地语干脆利落地发号施令。

“我们早该想到要登报,”放下电话,阿姆丽塔对我说,“现在要等到明天才能登出去了。”她在每家报纸都订了半版的广告。听差一会儿就来取翻印的照片,就是我们给警方的那张。若能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我们悬赏一万美元;如果能把维多利亚安全地送回来,或者让我们安全地把她接回来,那就是五万美元。绝不刨根究底。

“耶稣啊,”我说了句蠢话,“我们上哪儿去弄五万美元?”

阿姆丽塔望向窗外,傍晚的街道一片混乱。“我本来想的是这个数的两倍,”她说,“但十万美元差不多相当于一百万卢比了。五万听起来更可信,那些贪婪的家伙更有可能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