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15页)
“不是他们,是给我自己。”
女术士转过脸,希瑞不由惊呼一声。叶妮芙的双眼闪着紫罗兰色的光,面容明艳照人,美到令人目眩——那是充满挑逗、危险而不自然的美。
“那个小绿罐,”希瑞明白了,“里面是什么?”
“魅力灵膏,一种炼金药,或者说是在特殊场合使用的乳霜。希瑞,你非要让马踩进路上的每个水坑吗?”
“我想把马蹄后面的距毛洗干净。”
“已经一个月没下雨了。坑里只有泔水和马尿,没有雨水。”
“啊啊……告诉我,你干吗要用灵药?外表对你来说就这么……”
“这里是苟斯·维伦,”叶妮芙打断他,“这座城市的繁荣多亏了巫师和女术士。说实话,大部分功劳应该归于女术士。你也看到这儿的人如何对待我们了。但我不想自报家门,也不想证明自己的身份。我宁愿让他们第一眼就认出我。过了那栋红房子往左转。希瑞,让马放慢速度,别踩到路边的孩子。”
“可我们为什么来这儿?”
“我刚才告诉你了。”
希瑞哼了一声,奋力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她抿着嘴唇,靴跟狠狠踢进马腹。她的母马突然加快脚步,差点撞上一辆从旁经过的马车。车夫站起身子,正准备报以一长串极其专业的谩骂,但一看到叶妮芙,便立刻坐了回去,专心研究起自己的木鞋。
“再这么搞一次,”叶妮芙一字一句地说,“我们就要惹上麻烦了。你就像只没长大的山羊。真让我丢脸。”
“明白了。你想送我去某间学院或孤儿院,对吧?我不去!”
“闭嘴。有人在看着呢。”
“他们看的是你,不是我!我不去学院!你答应一直陪我的,现在又打算丢下我一个人?我不想独自一人!”
“你不会一个人的。学院里有很多跟你同龄的女孩,你会交到许多朋友。”
“我不要朋友。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再说……我以为我们……”
叶妮芙突然转头看着她。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我们是去见杰洛特。”希瑞挑衅地仰起头,“我很清楚你这一路都在想啥,还有你每晚为什么叹气……”
“够了!”女术士嘶声道,愤怒的眼神令希瑞把脸埋进了马鬃,“别太过分了。需要我提醒你吗?你还没到可以违抗我的时候!有脾气就冲自己发。现在你只要服从,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没?”
希瑞点点头。
“我说这些是为你好,一直都是。所以你必须服从我,认真听我教诲。这么说够清楚吗?好了,停马。我们到了。”
“这就是你说的学院?”希瑞抬头看着建筑物雄伟的正面,嘟囔道,“这是……”
“别多嘴。下马,注意你的言行。这不是学院。学院在艾瑞图萨,不在苟斯·维伦。这是一家银行。”
“我们来银行干吗?”
“自己想。快听我的话下马,别踩进水坑!别管马了,那是仆人的活儿。摘下手套,没人会戴着骑马手套进银行。看着我,希瑞。把帽子摆正,理好衣领,后背挺直。还有,如果不知道你的手该干吗,那就什么也别干!”
希瑞唉声叹气。
跑出大门、前来协助的仆人都是矮人,他们争先恐后地鞠躬行礼。希瑞好奇地打量着对方。虽然他们矮小敦实,留着大胡子,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她的朋友亚尔潘·齐格林和他的“小伙子们”。这些仆人看上去灰扑扑的,着装统一,毫无特色,而且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一点在亚尔潘和他的“小伙子们”身上根本看不到。
她们走进银行。魔法灵药的效力仍未褪去,因此叶妮芙的外貌立刻引起了轰动。又一群矮人匆忙赶来,向她鞠躬致敬,奉承地表示欢迎,表示自己乐意效劳。直到一个衣着奢华的白胡子胖矮人出现,骚动才算平息下去。
“我亲爱的叶妮芙!”矮人用洪亮的嗓音吼道。他肌肉发达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叮当作响的金链子,比白胡须还要长上许多。“真是个惊喜!真让我荣幸!请到我办公室来。你们这群家伙都别傻站着,回去干活儿,算你们的账去。威弗里,送瓶‘纽夫堡’去我的办公室。哪一年的?……你知道我要哪一年的。快点儿,现在就去!这边,这边,叶妮芙,能见到你真让我高兴。你看上去……哦,该死,简直美到令人窒息!”
“你也一样,”女术士笑道,“你保养得很好,吉安卡迪。”
“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办公室,请进。不,不,你先请。这是规矩,你明白的,叶妮芙。”
办公室有些昏暗,但凉爽宜人,气味跟希瑞记忆里抄写员雅尔的塔楼一般无二——墨水和羊皮纸的味道,还有覆盖在橡木家具、织锦和旧书上的灰尘气息。
“请坐吧。”银行家为叶妮芙拉开桌边那张沉重的扶手椅,好奇地瞥了眼希瑞。
“唔……”
“给她拿本书,莫尔纳。”女术士察觉到他的目光,满不在乎地说,“她很喜欢书。她会坐在桌子那头,绝不打扰我们。是不是啊,希瑞?”
希瑞懒得回答。
“唔唔,书。”矮人热切地说着,走向一个满是抽屉的储物箱,“看看我们都有什么?哦,账簿……不,这不行。关税和港务费……也不行。贷款与赔偿金?不行。咦,这书怎么在这儿?天知道……不过应该可以。给你,小姐。”
这本书叫《生物论》,十分古旧且破破烂烂。希瑞小心翼翼地打开封面,翻了几页,很快就有了兴趣,因为其中提到许多不可思议的怪物和野兽,还有各式各样的插图。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努力一心二用,在看书的同时偷听女术士和矮人的谈话。
“莫尔纳,有我的信吗?”
“没有。”银行家给叶妮芙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没有新到的信。一个月前,我把最后那几封用老办法送出去了。”
“我收到了,谢谢。有没有别人对我的信感兴趣?”
“这儿倒没有。”吉安卡迪·莫尔纳笑道,“不过亲爱的,你的怀疑并非毫无依据。维瓦尔第银行那边私下告诉我说,有人数次企图追踪那些信的去向。他们在温格堡的支行也有报告,说有人想追踪你所有私人账户的资金流动。他们发现有个员工行为不轨。”
矮人停下话头,浓眉下的双眼看向女术士。希瑞竖起耳朵。叶妮芙一言不发,手里把玩着那颗星形黑曜石。
“维瓦尔第银行没能深入调查。”银行家压低声音说道,“也许是不能,也许是不愿。那个被收买的职员醉酒掉进水沟淹死了。一场不幸的意外。真可惜。太快了,也太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