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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贼还是兵,任待燕都了解他们,也能对付。他身强体壮,头脑聪明,行动敏捷,而且知道怎么杀人。

也许该过去看看那边当街械斗的情况。不然就往回走,去照顾一下那个灯下邂逅的美人。人有时会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这时该做的,就是别去想它。该去喝酒、打架、听曲、狎妓。

全都要有吧。想到这里,任待燕自己也笑了。街上卖吃食的小摊点着灯,一直营业到很晚。运河两边也点着灯,为的是防止醉鬼掉进水里淹死。任待燕一边走,一边想,点灯容易,可总有人会害死自己,这种人,谁也不可能每次都把他救起来。

风变了。天快亮了。一夜没睡,还要上朝陛见。该回军营了。他要把自己收拾干净,再换身行头。为了今日上朝,王黻银已经给任待燕准备好了合适的衣服。他转过身,正要原路返回,却差点儿撞上一个紧跟在身后的人。他知道这种把戏。

偷公家人的钱包,这可太冒失了。那人一脸惊慌,任待燕只是朝他笑笑,就任他屁滚尿流地跑开了。任待燕想,胆大妄为有许多种表现,有些表现简直让人没法形容。

她握有把柄,但还是饶了他们。不过,这件事牵涉太师,她的处境也很微妙。倘若她公开检举任待燕等人,那紧跟着就会有人在酷刑之下供出杭德金,若是这样,新宰相上任以后,她便失去了保护自己和父亲的屏障。她在脑中盘算这一切时,任待燕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

到最后,在那间摆满古玩的屋子里,林珊点了点头。

她说:“明白了。我们的命和你们的绑在一起了——至少这一回是如此。”

任待燕作了个揖,这一回先向她,然后才拜过一直待在原处的林廓。

任待燕现在心想,原以为自己的未来正在一点一点地展开,可到了某一个时刻,许多变故一下子发生了,到这时才会明白,一切才刚刚开始。夜里那一刻就是如此。

今晚、此刻之前的所有过往,仿佛都成了序幕,就像弹奏琵琶之前的调音,只为接下来的弹唱做好准备。

他停下脚步,看看四周,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宗亲宅,正站在一扇大门的门口。他穿着貉袖,报上身份就能进去。

他站了好久,转身朝兵营走去。起风了。

林珊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晨风刮起来。她起身走到窗口,朝外望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起来。天冷,可她就是没有离开窗前。月亮早就落下去了,天上只有点点明星,还有一缕缕云彩随风飘动。

林珊心想,有太多的诗歌,描绘女子头上梳着堕云髻,妆扮停当,心中悲苦,登上玉阶,凭窗等待永远不会归来的良人。

她极目远眺,看着这个也曾属于她们的世界。

  1. 宋代一种前后襟和两袖都较短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