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台风天气不宜告白(第4/6页)

在望城看到式微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庆幸。他得以再次遇见她,而她离开了她的过去。往事历历在目展现在眼前。一次次的巧合连成他们之间奇妙的缘分。

只是,这些过去,他虽浏览过,却不曾参与;她虽经历过,却不曾留意,感情在交错的时间产生,变得尴尬起来。

他可以用来表明心迹的话,成了她心底已成伤疤的往事,无法再被提起。

而她还像个鸵鸟一样,固守着她分明不敢面对的过去,死死不愿放手。

难怪人们说,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叹息,是残忍,是悲伤。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因为这样一种错误,而变得千难万险。

式微安静地看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应“心冷”的那一句。屏幕也是安静得半晌没有蹦出一个字。

直到她有些乏了,心里的不安渐渐平息,才看到那边又开始继续打字,“对不起,我也一直瞒着你。在学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在我心里你才是A大最美的风景。那个时候我知道你和陈逍在一起,我也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你。但是现在,我以为那都过去了。”

式微没回话。

“实际上我觉得你也不是完全不喜欢我。”

式微依然没说话。

“要不你就表个态,是同意呢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式微才打了两个字上去,“徐迦。”

“嗯。”

“我都快要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了。”

“我是真的。”

“我这人厚道,从来不会诅咒人家说谎话天打雷劈。”

“那你信不信我的诚意感天动地,能让风停雨歇?”

“信。”式微说,继而又蹦出三个字,“鬼才信。”

“那你开窗,准备白日见鬼吧。”

式微不以为然地一笑,侧头看着窗外,心头却是一跳。预报今明两日台风天气的城市不知何时放晴了,落地玻璃窗的视线正好能看到天边淡淡一道彩虹。

一个人影越来越近,是陈逍走了回来。见她望着窗外,他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看什么呢?”他看她痴痴的样子有些好笑,“见鬼了?”

“见鬼了。”式微说着,合上了电脑。

陈逍温和地看着她,“式微,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重新在一起。

如果一切重头再来,他们两个还能在一起么?

沉默片刻,式微忽而淡淡地应了一声“好”。随着这个字她轻轻点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轻松自然,应了就是应了。

陈逍稍稍有些意外,然而随即感到惊喜,想要说些什么,只听式微再次开口,“现在我们又在一起了对么?”式微看着陈逍,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并不显得多么高兴,反而有些迷茫。陈逍微微起身,式微忽而对他一笑,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陈逍半直起的身子蓦然就僵了一下。

“虽然我们刚刚又在一起了,但是我决定现在就甩了你。”式微淡淡地移开目光,“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解释。”

“式微。”震惊比愤怒更早地涌上脑海,陈逍只觉得喉头哽了一下,撑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握起。

式微已经从沙发上起身,向里屋走去。

“站住。”陈逍想要拉她没有拉住,惊怒交加吼了她一声。

“我的地盘,你没权利让我站住。”

“我是没权利,没权利说分手也没权利说重新开始,我在你面前没有权利只有义务。你觉得甩我一次你心里就平衡了是么?你觉得这样很好玩?”陈逍说着,看着式微无动于衷走进去,就要关上房门。

“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好了。徐式微,你把我当什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在传你和刘铭的事。你敢说你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和刘铭无关吗?现在呢?你现在这样又是因为谁?那个九〇后的小孩?是叫徐迦吗?”

三年的积怨在这一刻毫不掩饰地倾吐出来,明明白白地铺陈出心底最深的猜疑和忌恨。

果然还是有人被牵扯进来。刘铭,宁馨,校园里难得和她关系好些的两个人,竟然都是阻碍了他们感情发展的罪魁祸首。

原来两个人相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原来那些珍藏在心底爱不释手的友情和爱情在碰撞过后,轰轰烈烈上演出来的,也不是一出喜剧。

式微的脚步蓦然一顿,扶着门框的手忽然颤抖起来。

她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逍。男子的目光里有沉痛,有怨怼,有愤恨,各种激烈的感情在他眼底氤氲,最后沉淀成为深深的失望。

对,失望。比愤怒更令她畏惧的感情,其实是失望。

就好像她其实不怕和他吵架,他们在一起的七十八天里大吵时常,小吵不断,但都超不过一天。就比如有一次他们为了一点小事争吵起来,她在大马路上指着陈逍说:“以后你就是路人甲,我就是路人乙,我们……”

话没说完,陈逍一挑眉头,截住了她的话,“我们生个孩子就叫路人丙。”

式微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话,干眨了几下眼睛,无可奈何,再下一秒,男生的手已搭上肩膀,话里也带了笑,“我一直都不知道,你随夫姓的愿望这么强烈?要不我勉为其难御赐你姓陈?”

式微被他的反复无常搞得明显短路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得想笑,却仍是忍住了,绷着张脸故作生气地说:“你想得美!你们陈家有过陈世美,我要改姓陈还得和他排着辈分……”

“那你就叫陈小微好了。”陈逍说着又在揉她的头发,明明是很宠溺的语气,在式微听来却是分外奸诈。

陈小微……很耳熟的样子……

她歪头思忖片刻,终于回过神来,挥舞着拳头冲他河东狮吼,“你们家雪纳瑞是不是叫陈小什么?”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陈小什么?”陈逍乐不可支,“人家大名马克思,陈小司只是我家老太太随口起的……”话没说完,式微已经抡包又打,陈逍边躲边笑,“我家马克思还没说有意见呢,你说你有什么可不乐意的……小司进门比你早啊小微同学……”

“去死,进门也是我做大它做小!”式微脱口而出,一句话说完自己都傻了。

陈逍笑得愈发欢快,“行,你做大,你必须做大……进门你就让小司管你叫姐姐,不知你打算何时见家长啊,小微老婆大人?”

小微老婆大人。似乎每一次争吵的最后,都是这么一句“小微老婆大人”。“我错了啊,小微老婆大人”,“不要生气了,小微老婆大人”,“小微老婆大人,为夫望穿秋水等你回头是岸”……

每次唤出这个称呼都有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可他仍旧愿意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