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先生与米太太(第3/3页)

我不知道做一名窃者对她来说有多难,可她从未抱怨。我暗暗发誓,等腿伤好后,一定好好待她,如果她想去琴行演奏,那么我愿意做她的听众,不管她问多少遍我爱不爱她,我一定回答我爱她,发自内心地。我会同她一起老去,死在同一张床上。可我没想到,她已经病得那样严重。

她开始记不住事情,明明才吃过饭,又会一骨碌从床上坐起,看着我说:“米先生,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她渐渐地喊不出邻居的名字,有时候,一首熟悉的曲子弹着弹着就不知道要怎么弹下一个音符,甚至睡觉睡到一半,会忽然醒来,望着周围的一切不知所措。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她的大脑受伤了,是外力撞击导致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我这才知道,那次意外对她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

她很快忘记了大部分的路,大部分的人,大部分的事,忘记了我早已经康复,总是急急忙忙要照顾我,要出去找食物,可站在大街上又茫然无措,忘了回家的路。

我不想她茫然无措,带着她搬到了远离人群的老房子里。那里没有别的老鼠,只有我们,这样她就不用再面对那些总是陌生的人和物了。更妙的是,房子中央还有一台欧式雕花的旧钢琴,这让她十分欢喜,每天晚上都会坐在琴凳前“演奏”。

我们结识了同样居住在这里的好心姑娘,她会给我们带来食物,我们过得很快乐,非常快乐。

今天,米太太在上床前,第一百零一次地问我:“你爱我吗?”

我第一百零一次地回答她:“我爱你!”

她第一百零一次地露出微笑说:“我也爱你。”

我们手挽着手睡去。即便不会再看见明天的太阳也了无遗憾,因为我们始终在一起,我们是满足的。

我合上日记,望着床上相拥而睡的米先生和米太太,心中似有暖流淌过。我替他们盖好了被子,关上了房门,就像他们真的睡着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