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的模样(第2/6页)

一夜休整,第二天一早我们都换了一身休闲装,以一群旅行者的姿态,踏上了荷兰港的土地。这座只有1000人口的小港口,宁静安详,开怀迎接着所有来客。有美国人的壁瓦小筑、有欧式阁楼,其间还间杂着几座绿色的清真屋顶。

山丘延绵,碧水蜿蜒。海鸟三五结伴,或伫立遥望,或振翅翱翔。对于身心疲惫的人,荷兰港是一剂疗愈心神的良药。

在前往另一端码头的途中,成山的蟹笼堆在路边,让人兴奋。脑海里立刻出现了一幅画面:前方满山遍野,长满了金黄色的螃蟹。事实让人有些失望,码头上没有想象中的汽笛呜咽,烟囱林立,热火朝天的人来人往。只有几艘蟹船,安静地停在那儿,几个人蹲在甲板上,修补着渔网。

我们来的季节不对,帝王蟹捕捞季,是从十月中旬开始的。

似乎为了弥补我们的失落,几只很Q的小海獭,从我们近前的水里探出了头。黝黑的眼珠子看着我们,一脸好奇。而后,就在水里开心地翻腾、追逐。其中有一只海獭,似乎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脱离了集体。它四脚朝天,用尾巴仰泳。小海獭看到我们都在看它,竟然咧嘴一笑,跟我们打起了招呼。

这可爱的小动物,真有让人开怀的魔力。它们的出现,让我们把与世隔绝几个月的积郁都一扫而光。梁红早就抵抗不住了,大呼小叫着要下水去拥抱海獭们。

“快看,这是什么?”就在我们脚下,竟然满地海虹。捡起一个,剥开皮,新鲜的海味儿一下子就勾起了人的食欲。“赶紧拿篓子过来,今晚能加餐了。”

六个人埋头在滩边捡着海虹,边捡边吃。没一会儿,更多的惊喜接踵而至,巨大的海星、海螺、寄居蟹、海胆都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然后相继被我们装进篓子里。浅水处,还有很多鱼儿在畅快地游着。

我们仅仅在海滩上前行了20米,就已经收获了满满的一筐海鲜。虽然现在不是捕捞帝王蟹的季节,但是刚才的这些收获,让我觉得说不定能够逮到几只帝王蟹。

我们没有捕捞证,是不能开着船下网子去捞的,只能去钓螃蟹。帝王蟹最爱吃的,就是鲑鱼子。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抓几只母鲑鱼。

一条浅浅的小河里,数不清的鲑鱼在撒欢。“这儿太神奇了,想什么有什么。”梁红拿着钓竿,我则直接操了支鱼叉。

“扑通”一声,咱们还没钓到鱼,梁红就先被鱼给钓到了河里。她脚下一滑,栽了进去,马上变成了落汤鸡,俩膝盖都磕肿了。“得,反正都下来了,咱也不用钓了,直接用手抓。”

没有带网子过来,徒手抓鱼还真有点儿困难。但此时,其实抓鱼都已经是次要的了,一伙成年人这会儿在水里玩儿得那叫一个开心。当我好不容易叉到一条雌鱼,正乐和的时候,警察来了。

突然见到美国警察,我们瞬间有点儿紧张,像是偷猎被逮着了似的。这警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戴着墨镜,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特别帅。全身全副武装,警棍、枪、手铐,让人有点儿发怵。

这小伙子倒不严厉,上来先说这块区域是不准捕鱼的,然后非常客气地跟我们要身份证。他认真地一一和本人核对证件上的照片,我们心里则在忐忑地猜测着,一会儿他要怎么处理我们,是直接驱逐出境,还是罚款。

不料他把证件还给我们之后,竟然耐心地给我们讲解起来,说这条河到下面那个湖之间的区域,是不准捕捞、垂钓的,因为这些鱼儿们要在这里产卵。

“老美太人性化了。”我在心里暗暗赞叹。

“你们有钓鱼执照吗?”突然小伙子问了这么一句。

“钓鱼还需要执照?”我有点儿愣,摇了摇头。

“如果没有钓鱼执照,你们刚才的行为,会被处以很高额度的一笔罚款。”

“……How much?”我灰溜溜地问道。

小伙子一摆手:“不过我今天不会罚你们的款,因为你们是外国人,有语言障碍。此外,这儿没有竖‘禁止钓鱼’的警告牌,也是我们政府工作的失误。所以责任不全在你们。”

美国人的开明,再次让我折服。

爱情里的水手

一艘新来的船,停在了“北京”号的旁边。

我们很好奇,是经过了怎样的折腾,这艘船才会如此伤痕累累。船上走下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披着黄色的长发,两条手臂上布满了文身;他左手拎着罐啤酒,右手夹着根烟,很是粗犷。

他也看见了我们,径直走过来,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他名叫Mark,是旁边这艘捕鱼船上的水手。当他得知,我们是开着帆船,从上海经过了日本、韩国、俄罗斯和白令海到达这儿的时候,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们真是疯了,不过我佩服你们。”

我对Mark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他在白令海上捕鱼危险吗,Mark掏出手机,给我们播放了一段视频,是今年二月份,他们的船在白令海上陷入风团的情形。那完全就是美国大片儿里面的场景,“北京”号虽然也一路风雨相伴,但是真没遇到过Mark他们那么大的阵仗。

关于危险,Mark说自己已经在白令海上捕了25年鱼了,他从18岁开始就做这份工作。这些年里,他在海上摔断过后背、肩膀,两只手腕断过三次,脚腕更是不知道折过多少次了。总之他全身都是伤疤,但是Mark却似乎并不在意。他从容的笑容,仿佛在说,伤疤就是一个水手勇敢的标志。

他一一向我们展示伤口,我和梁红都看得有些于心不忍。Mark却爽朗地笑着说:“保险公司赔给我的,比我的工资高多了。”逗得所有人大笑。

我想去看看他的捕鱼船,刚开口,Mark就大手一挥:“Let's go!”

这艘捕鱼船,也像Mark一样,到处显露着粗犷的痕迹。巨大的吊臂,棱角分明的货箱,成堆的渔网,还有很多笨重的工具,都堆放在甲板上。

Mark介绍说,这艘船上只有四个人,船长、工程师和两个水手。而一般像这个规模的捕鱼船,船上至少都是六到八个人的编制。Mark说,他们之所以四个人就能搞定这艘船,秘密都在船长室里。

船长室里,大小航海仪器一应俱全,还比“北京”号多了声呐、水下监视器,而且还装了四个GPS。

在参观船上卧室的时候,我们看到工程师的床头贴着妻子和孩子的照片。我们问Mark:“你们常年在海上捕鱼,会想念家人么?”

Mark哈哈一笑,说:“我的手机一直开着网络,我要保证时刻都能联系上我的女朋友。”说到女朋友,Mark瞬时就变得神采飞扬,跟我们各种形容她,讲了许多他们之间的事情。最后,Mark说:“在船上使用网络,我们每个人每天都要缴纳10美金。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联系上我女朋友,一天20美金也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