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和波利尼西亚人在一起(第4/8页)
晚上我们打开无线电,大伙来了兴趣。宗教音乐最合他们的胃口,可是后来连我们也颇感意外的是我们收到了美国电台播放的真正的草裙舞曲,这才是他们真正喜欢的音乐。接着他们中间最活跃的人开始把手高举过头,弯着双臂扭摆起来,不久人群都活跃起来,开始随着音乐节拍跳起舞来。入夜后全体人在沙滩上围着篝火宿营,这不但对他们就是对于我们也是件颇为新鲜的事。
陆上行舟
次日清晨我们醒来时,他们早已起来了,正在煎新捕的鱼,六只刚刚打开的椰子已经备好给我们晨起后解渴。
这一天暗礁那边的轰鸣声比以往都大,风势也加大了,木筏残骸后面的拍岸浪冲击着礁石激起一层层水花。
“‘康铁基’号今日可以进湖,”酋长指着残骸说,“今天会有大潮。”
11点时,海水开始从我们脚下流过进入环礁湖。环礁湖里的水暴涨,如同一只大澡盆。下午海水开始大量涌来。一层层的潮水朝着湖里滚滚而来,越来越多的礁岩没入了水下。洪水沿岛的两侧往前流去,冲倒大块的珊瑚岩,掀走大沙丘,就似风吹面粉一样,又另在别处堆起沙丘。沿船上面松散掉的竹篙漂过我们身边,“康铁基”号开始移动了。我们必须搬走海滩上所有的东西,以免被洪水冲走。不久,礁岩上只剩下最高的岩石露在水面上,岛周围的沙滩全都被淹没了,海水已向这个平坦岛屿上葱茏的草木流了过去。这样的景象太可怖了。看样子就仿佛整个海在扑向我们。“康铁基”号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开始漂动了,紧接着又被其他礁石拦阻了。
土人跳入水中连游带蹚越过旋涡,从一块干地走到另一块干地,最后终于来到了木筏跟前。克那特和埃里克跟在后面也去了。木筏上已经准备好绳子,在它越过最后一块礁石离开暗礁走后,土著就跳入水中,预备推它。他们根本不了解“康铁基”号以及它那股老想往西的犟脾气,结果反而被木筏拉跑了。不久,木筏就迅速驶出暗礁进入环礁湖中。进入宁静的水面之后,它变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仿佛在环顾四周窥伺着下一个机会。土著在它还来不及行动,没找寻湖的出口时,已经设法把绳子的一端拴在了岸边一株棕榈树上。于是“康铁基”号便被牢牢地拴在那儿,停泊于湖中。这只木筏由水上驶过陆地,越过礁岩,最后进入到腊罗亚环礁湖中间的大湖。
大伙在“克——克——抬——呼啦——呼啦”这种振奋人心的号子的鼓舞之下,齐心协力地把“康铁基”号拉到了以它的名字命名的小岛岸边。湖水比正常水位高出了足足四英尺,我们都以为这个岛屿会消失在我们面前。
海风卷起波涛,整个环礁湖上巨浪滔天,狭窄湿潮的独木舟盛载不下我们诸多的装备。当地土著要立即回到村里去,本奇特和赫尔曼跟着他们去看看一个躺在村里茅屋里就快死去的孩子。小孩头上长了一个脓包,我们带有青霉素。
次日,康铁基岛上就剩下我们四人。此时强劲的东风令当地人无法横渡遍布尖刀般的珊瑚架以及珊瑚岩群的大湖。本已退却的潮水又呈条状层层叠叠地滚滚而来。
第三天风势减弱了,我们就可以潜入“康铁基”号底下去检查,经查明九根圆木完好无损,只是底面让礁石擦掉了一两英寸而已。绳子因为勒进槽里太深,这许多的绳索中仅让珊瑚岩磨断了四根。我们开始动手清理舱面。从舱面上搬走了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把竹舱像手风琴那样拉起来,又再接好桅杆把它竖立起来,此刻这令我们引以为傲的木筏的外观就像样多了。
白天,在水平线又出现了帆影。这是来接我们和剩下的物资的当地人。赫尔曼与本奇特跟他们一起到来,他们说土人们在村里准备了盛宴。还告诉我们,在抵达那边岛上以后,在酋长亲自表示我们可以上岸以前,千万不要离开独木舟。
从太阳上来的先祖
在疾风吹送下我们飞驰过环礁湖,渡湖处的宽度为七英里,一株株与我们朝夕相处的椰树挥手向我们告别,逐渐变为一簇簇的树丝,再缩小成像环礁东边其他岛屿那样的一座模糊难辨的小岛。此时此刻一股离愁充溢在我们胸中。可前方的大岛越变越庞大。我们已看见了其中一座岛的防波堤和从椰树林中的茅屋里升起的炊烟。
远远观望,村庄静寂无声,甚至连人影也没有。他们究竟想做什么,珊瑚礁防波堤后面的沙滩上站着两个孤单的身影,一个清瘦颀长,一个肥壮硕大犹如水桶。当我们靠岸时,我们向二位都施了礼。他们正是酋长台卡与副酋长图普侯。大伙立时就爱上了图普侯真诚的笑容。台卡头脑冷静清晰善于外交,而图普侯则淳朴善良、无忧无虑、剽悍粗犷,我们平时难得一见这样的人。他身材魁伟气宇轩昂,正是我们头脑中想象的波利尼西亚酋长的模样。图普侯确实是岛上真正的酋长,台卡是逐步取得最高地位的,由于他会讲法语,又能写会算,也只有如此塔希提的纵帆船前来收椰干时村人才不至于受骗上当。
台卡告诉我们,应该一起列队去村公所。等所有人员上岸之后,我们便郑重其事地列队前往村公所,赫尔曼手擎着在鱼竿上飘扬的旗帜开路,我夹在二位酋长中间随行。
村内随处可见与塔希提进行椰干贸易的痕迹,木板和瓦楞铁全是纵帆船运来的。有些房屋只用树枝与椰叶席搭成,显得格外的别致,另外一些则是用木板钉成的,像热带的小平房那样。位于椰树丛当中有一座孤零零的大木板房,此乃新建的村公所,我们六个白种人就住在这里。我们举着旗帜从狭小的后门鱼贯而入,来到房前一道宽阔的台阶上。前面的空地上站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但凡能够动弹的全都来了。大家都显得非常庄重,就连我们在康铁基岛认识的那些兴致勃勃的朋友们,也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我们似的,和其他人一样列队站在那里。
我们在台阶上到齐之后,人群开口齐唱《马赛曲》!台卡知道歌词,由他领唱,除了几位老妇高音上不去之外,大家唱得相当不错。由此可见,他们专门为此下过一番工夫。台阶前面升起了法国旗与挪威旗,酋长台卡主持的正式欢迎仪式到此结束。他悄悄退了席,此时我们健硕的图普侯一跃上前成了司仪。图普侯打了一个飞快的手势,人群中立时迸发出另一首歌。这次大家唱得好多了,因为曲子是他们自个儿编的,歌词也是他们本族的语言。他们会唱自己的草裙舞曲,歌曲旋律优美婉转又朴实无华,非常吸引人,当这曲南海歌声如波涛轰鸣般涌向我们之时,我们的背部感到一阵战栗。歌曲是由几个人领唱,全村的人有节奏地插入大合唱,旋律有变奏,但是歌词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