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16/16页)
血使他的脸狰狞。
“说!要活,还是要死?……”
他几乎快把她的头从脖子上弄掉了。
“别杀我……我……要活……”
他放开了双手。
她散发遮面,头软弱地垂在胸前。
“你是贱女人。又漂亮又不要脸!其实我喜欢你这种女人。到国外,男人带着你这种女人,才无后顾之忧!我知道你一旦想明白了,是不会反对我的……”
他说着,一阵冷笑。一只脚踏她肩,将她踏得伏身于地。
接着他捡起酒瓶子,啃掉盖儿,咕嘟咕嘟灌了两口,往地上一摔,顿时粉碎,憋闷的空间,被酒味儿和血腥味儿弥漫。
他从床上拎起那只黑皮箱。想想,又放下了。脱下肮脏的上衣,擦脸上的血。唯恐擦不净,走到水龙头前,拧出水洗起来……
忽然水停止了。
他摇撼水管子。用拳头擂。仍不出水。
婉儿将水龙头关了。
她说:“姓张的,你看着我!”
他倏地转过身,一只手伸向床,下意识地去抓皮箱……
她已站立在他对面,双手握着带血的凿子。从“哥”胸前拔出来的。
“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他不及反应,凿子穿透了他的身体。她竭尽全力一刺。部位也是右胸。
他伸向床的胳膊,条件反射地朝后一挥,手打在自己头上。手指掀入头发。使他那样子看去非常怪异。好像表演滑稽哑剧的演员,企图向人们证明,一个人只要怎么样,就可以将自己从地面提起,拽到半空中……
她拔出凿子,又竭尽全力一刺。
他的另一只手,也五指叉开,缓缓抓头发。
他那张洗去了血迹的脸,呈现着一种极大的惊讶。似乎惊讶于原来女人也是会杀人的。而且杀得又地道又利落。
婉儿又拔出凿子,见他身体晃,往旁一闪,他便脸朝下扑倒于地了。听那“咚”的一声,她断定他的脸肯定是平了……
她也瘫坐于地了。但她仍不罢休。双手握着凿子,一下又一下扎他结实的背。顷刻扎得筛子一般。眼见着白色的背心变成了红色的。如同用杵子捣蒜似的……
她哭得涕泪滂沱然而无声。
终于,她放下了手中的锐器。像小学生满意地做完了作业,心安理得地放下了笔。
她站了几次才站起来,神情木然地环视着这个空间。她自己的连衣裙,“哥”替她洗了,晾干了,叠放在床头。
她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将他抱到床上,盖了被。她抱时仿佛抱一个孩子,竟觉得他很轻。
随后她脱光身子,将自己用皂彻底冲洗了一阵。
她离开之前,抚上了“哥”的双眼。她一抚他的双眼,他的嘴也自动闭上了。
“我知道你想喊什么……”俯视着他恢复了自然状态的脸,她低声说,“你要咒我,你一定以为是我设下的计谋,勾搭了另一个男人来害你性命,夺你美元。可这不是真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婉儿没这么坏,所以我把他杀了……但是我太对不起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她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脸上……
她转身望那幢违建待拆的楼房,心里默默祈祷——上帝啊,如果你确实存在,那么你就显一次灵给我婉儿看吧!你让这幢楼房塌了吧!算是给我“哥”做个坟……
她脚下的路突然猛烈地震荡起来,并且从地底下传出可怕的轰轰隆隆的声响……
她站立不稳,摔倒了,本能地将全身匍匐在路上……
地底下传出的可怕的响声和地面上的巨大的响声连贯了。在两种混合了的响声之中,楼塌了。塌得很彻底。眨眼变成了一座砖砾大山……
一阵尘浪贴着地面向她涌来,仿佛波涛要将她淹没。尘浪过后,她睁开两眼,不见了那装有十几万美元的皮箱。
大地仍在震荡。
她不敢站起来,也根本不可能站起来,像一条蜥蜴似的,惊恐地四处乱爬,盲目地焦急地寻找着。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将那黑皮箱带出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