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生平(第2/9页)

然而对于卡尔维诺这代人而言,青春期注定要以最戏剧化的方式提前谢幕。“那是1938年的夏天,我开始对青春、社会、姑娘和书籍有了懵懂的认识,可是这个美好的夏天却以张伯伦、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慕尼黑的会面宣告结束。里维埃拉的‘美好时代’就此终止……因为战争,圣雷莫再也不是一个世纪以来各国人民的聚集地了(之后也不再是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圣雷莫成了米兰和都灵的郊区),恢复成利古里亚省的一个古老小城。虽然当下难以察觉,改变已经近在眼前。”[Par 60]

1939—1940年

他的思想立场尚未定性,在二者之间左右摇摆:一边是对谨慎的地方身份(即“方言”)所抱持的批判精神,另一边则是模糊的无政府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在我看来世界就是由多种层次的道德与习俗构成的圆弧,这些层次之间并不冲突,而是比邻而居……这样一种格局完全不像现在看起来那样,丝毫没有将选择强加于人而不容置疑。”[Par 60]

卡尔维诺既写短篇小说、诗歌,也创作剧本:“从16岁到20岁这几年,我梦想成为一名剧作家。”[Pes 83]他在绘画、讽刺漫画和插画方面培养着自己的兴趣和才干。1940年春夏之交,卡尔维诺在乔瓦尼·古阿莱斯基主编的《贝托尔多》的《小篮筐》(Il Cestino)专栏中发表了部分作品,署名杰戈(Jago)。[Par 60]

1941—1942年

获得高中文凭后(高中毕业考试因为战争而暂停),卡尔维诺进入都灵大学农学系学习,该系也是他的父亲曾经教授热带农业的地方。第一年他通过了四门考试,却完全没能融入这座大都市以及大学的氛围;另外,他与大学法西斯团体[83]内部的不安情绪也是格格不入。

卡尔维诺对电影很感兴趣,因此撰写了一些电影评论;1941年夏天,《热那亚日报》发表了他的两篇影评,其中一篇是托托主演的《起飞的圣·乔瓦尼》。

1942年5月,他将一部手稿《疯子是我还是别人》(Pazzo io o pazzi gli altri)交给埃伊纳乌迪出版社,却没有被接受。这部手稿收录了他青年时期写下的短篇小说,大部分写于1941年。他带着作品《人群的喜剧》(La commedia della gente)参加佛罗伦萨大学法西斯团体国家剧院举办的比赛。1942年11月,这部作品被评审委员会收录在大学法西斯团体的剧团优秀作品中。

卡尔维诺的人际交往也值得一提,尤其是与埃乌杰尼奥·斯卡法里[84]的友谊(他们还是高中同学),激发了他对于文化和政治的兴趣,虽然仍显青涩,却十分活跃。“慢慢地,通过和尤金尼奥的书信往来,还有在夏天的交谈,我的反法西斯意识开始悄悄觉醒,在阅读中也找到了方向:你去读赫伊津哈,去读蒙塔莱[85]、维托里尼,还有比萨卡内:那些年的文学新作标志着我们接受的混乱的道德文学教育的各阶段。”[Par 60]

1943年

1月份,卡尔维诺转学到佛罗伦萨皇家大学农业与森林学院,并通过了三门考试。在佛罗伦萨学习的几个月中,卡尔维诺时常到维埃塞克斯图书馆自习。他的政治观点逐渐确定下来。7月25日,卡尔维诺在韦尔尼奥的梅卡塔莱战场(佛罗伦萨)得知了佩德罗·巴多格里奥(Pietro Badoglio)上任组建新政府(之后是对墨索里尼的罢免和逮捕)的消息。8月9日,卡尔维诺回到圣雷莫。9月8日,卡尔维诺拒绝加入萨罗共和国[86]的军队,并随后过了几个月躲躲藏藏的生活。用卡尔维诺自己的话来说,那段时间虽然孤独,但他得以博览群书,对他立志成为作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1944年

得知年轻的共产党员费里切·卡斯乔内(Felice Cascione)医生在战斗中牺牲之后,卡尔维诺请一位朋友介绍自己加入了意大利共产党;之后,他和16岁的弟弟一起加入了以卡斯乔内命名的第二分队。卡斯乔内指挥了滨海阿尔卑斯山脉抵抗运动,并且发起了“加里波第”进攻行动。在二十个月的时间里,那个地区发生了游击队与纳粹之间最残酷的几场战斗,卡尔维诺两兄弟也身陷其中。而他的父母尽管长期被德国人监禁并押作人质,却也展现出坚定不移的信念。

“我之所以选择共产主义,完全不是出于意识形态方面的缘由。我感到有必要以‘头脑清零’的状态作为起点,因此我原本把自己定义为无政府主义者……但就在那个时候,我意识到最重要的还是行动,而共产主义者是最具活力和组织性的群体。”[Par 60]

游击战的经历对卡尔维诺的人性发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其次才是政治方面的成长。事实上,那些激励着抵抗运动战士们的精神也将成为他的精神榜样:即是“一种果断战胜危险和困难的态度;一种混杂着武士的自豪又对此报以自嘲的情感;一方面感觉自己代表了法律权威,另一方面又对这一代表权威的地位予以自嘲;有时候脸上会显现出一点自得又残忍的神情,但往往又闪烁着宽宏,并且急切地出于任何理由表现出这种宽宏。这么多年来,我必须承认,这种曾鼓舞万千游击队员完成壮举的精神仍然存在,驱使我们在这个充满艰苦现实的世界中继续前进,这是人类无与伦比的姿态。”[Gad 62]

、尽管游击队的经历在卡尔维诺的人生中十分短暂,但在任何其他层面而言,这段经历都留下了强烈的印记。“在最近一年,我人生中的不幸接踵而至,我经历了一连串难以言说的危险与窘困;我遭遇了牢狱之灾和颠沛流离,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但我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和积累的经验感到满意,甚至愿意经历更多。”[写给斯卡法里的信,1945年7月6日]

1945年

3月17日,卡尔维诺参加了巴亚尔多战役,在这场战役中,游击队员第一次得到了盟军歼击机的支援。卡尔维诺在1974年的《记一次战役》(“Ricordo di una battaglia”)中回忆了这场战斗。

解放之后,卡尔维诺的思想进入了“自我意识阶段”。在作为积极的意共成员期间,他继续围绕着共产主义和无政府主义之间焦虑又个人化的关系进行自我觉醒。与其说这些字眼勾勒出一个确切的意识形态观点,不如说它们表明了两种互补的思想需求:“希望生命的真谛因其自身的丰富而得以发展,超越了条条框框加之于上的颓落弊端”,而且“希望世界的丰富性不会被滥用,而是利用得当并根据现存以及未来全人类的利益使其开花结果”。[Par 60]

卡尔维诺是因佩里亚省意大利共产党的积极分子,他为多家期刊撰写文章,其中包括《民主之声》(La Voce della Democrazia,圣雷莫民族解放委员会的机关刊物)、《我们的战斗》(La nostra lotta,意大利共产党圣雷莫分部的机关刊物)和《加里波第人》(Il Garibaldino,费里切·卡斯乔内分队的机关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