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冈石窟中所表现的北魏建筑(第5/8页)
(三)洞口柱廊
洞口因石质风化太甚,残破不堪,石刻建筑结构,多已不能辨认。但中部诸洞有前后两室者,前室多作柱廊,形式类希腊神庙前之茵安提斯(inantis)柱廊之布置。廊作长方形,面阔约倍于进深,前面门口加两根独立大支柱,分全面阔为三间。这种布置,亦见于山西天龙山石窟,惟在比例上,天龙山的廊较为低小,形状极近于木构的支柱及阑额。云冈柱廊(最完整的见于中部第八洞),柱身则高大无伦。廊内开敞,刻几层主要佛龛。惜外面其馀建筑部分,均风化不稍留痕迹,无法考其原状。
五 石刻中所见建筑部分
(一)柱
柱的平面虽说有八角形,方形两种,但方形的,亦皆微去四角,而八角形的,亦非正八角形,只是所去四角稍多,“斜边”几乎等于“正边”而已。
柱础见于中部第八洞的,也作八角形,颇像宋式所谓桢。柱身下大上小,但未有entasis及卷杀。柱面常有浅刻的花纹,或满琢小佛龛。柱上皆有坐斗,斗下有皿板,与法隆寺同。
柱部分显然得外国影响的,散见各处:如一,中部第八洞入口的两侧有二大柱,柱下承以台座,略如希腊古典的pedestal疑是受健陀罗的影响。二,中部第八洞柱廊内墙东南转角处,有一八角短柱立于勾栏上面;柱头略像方形小须弥座,柱中段绕以莲瓣雕饰,柱脚下又有忍冬草叶,由四角承托上来。这个柱的外形,极似印度式样,虽然柱头柱身及柱脚的雕饰,严格的全不本着印度花纹。三,各种希腊柱头中部第八洞有“爱奥尼亚”(lonic order)式杖头极似Temple of Neandria柱头。散见于东部第一洞,中部三、四等洞的,有哥林特式柱头,但全极简单,不能与希腊正规的order相比;且云冈的柱头乃忍冬草大叶,远不如希腊acanthus叶的复杂。四,东部第四洞有人形杖,但板粗糙,且大部已毁。五,中部第二洞龛栱下,有小短柱支托,则又完全作波斯形式,且中部第八洞壁画上,亦有兽形栱与波斯兽形柱头相同。六,中部某部浮雕柱头,见于印度古石刻。
(二)阑额
闻额载于坐斗内,没有平板枋,额亦仅有一层。坐斗与阑额中间有细长替木,见中部第五,第八洞内壁上浮雕的正面殿宇。阑额之上又有坐斗,但较阑额下,柱头坐斗小很多,而与其所承托的斗栱上三个升子斗,大小略同。斗栱承柱头枋,枋则又直接承于椽子底下。
(三)斗栱
柱头铺作一斗三升放在柱头上之阑额上,栱身颇高,无栱瓣,与天龙山的例不同。升有皿板。补间,铺作有人字形栱,有皿板,人字之斜边作直线,或尚存古法。
中部第八洞壁面佛竟上的殿宇正面,其柱头铺作的斗栱,外形略似一斗三升,而实际乃刻两兽背面屈膝状,如波斯柱头。
(四)屋顶
一切屋顶全表现四柱式,无歇山,硬山,挑山等。屋角或上翘,或不翘,无子角梁老角梁之表现。
椽子皆一层,间隔较瓦轮稍密,瓦皆筒瓦。屋脊的装饰,正脊两端用鸱尾,中央及角脊用凤凰形装饰,尚保留汉石刻中所示的式样,正脊偶以三角形之火焰与凤凰,间杂用之,其数不一,非如近代,仅于正脊中央放置宝瓶。如中部第五、第六、第八等洞。
(五)门与栱
门皆方首。中部第五洞门上有斗栱檐椽,似模仿木造门罩的结构。
栱门多见于壁龛。计可分两种:圆栱及五边栱。图栱的内周(introdus)多刻作龙形,两龙头在栱开始处。外周(extrodus)作宝珠形。栱面多雕趺坐的佛像。这种趺见于敦煌石窟,及印度古石刻,其印度的来源,若为明显。所谓五达栱者,即方门抹去上两角;这种栱也许是中国固有。我国古代未有发券方法以前,有圭门圭窦之称;依字义解释,圭者尖首之谓,室如形,进一步在上面加一边而成,也是演绎程序中可能的事。在敦煌无这种栱龛,但壁画中所画中国式城门,却是这种形式,至少可以证明云冈的五边栱,不是从西域传来的。后世宋代之城门,元之居庸关,都是用这种栱。云冈的五边栱,栱面都分为若干方格,格内多雕飞天;栱下或垂幔帐,或悬璎珞,做佛像的边框。间有少数佛龛,不用栱门,而用垂幛的。
(六)栏杆及踏步
踏步只见于中都第二洞佛迹图内殿宇之前。大都一组置于阶基正中,未见两组三组之列。阶基上的栏杆,刻作直棂,到踏步处并沿踏步两侧斜下。踏步栏杆下端,没有抱鼓石,与南京栖霞山舍利塔雕刻符合。
中部第五洞有万字栏杆,与日本法隆寺勾栏一致。这种栏杆是六朝唐宋间最普通的做法,图画见于敦煌壁画中;在蓟县独乐寺,应县佛宫寺塔上则都有实物留存至今。
(七)藻井
石窟顶部,多刻作藻井,这无疑的也是按照当时木构在石上模仿的。藻井多用“支条”分格,但也有不分格的。藻井装饰的母题,以飞仙及莲花为主,或单用一种,或两者参杂并用。尤也有用在藻井上的,但不多见。藻井之分划,依室约形状,颇不一律,较之后世齐整的方格,趣味丰富得多。斗八之制,亦见于此。窟顶都是平的,敦煌与天龙之形天顶,不见于云冈,是值得注意的。
六 石刻的飞仙
洞内外壁面与藻井及佛后背光上,多刻有飞仙,作盘翔飞舞的姿势,窈窕活泼,手中或承日月宝珠,或持乐器,有如基督教艺术中的安琪儿。飞仙的式样虽然甚多,大约可分两种,一种是着印度湿折的衣裳而露脚的;一种是着短裳曳长裙而不露脚,裙末在脚下缠绕后,复张开飘扬的。两者相较,前者多肥笨而不自然,后者轻灵飘逸,极能表出乘风羽化的韵致,尤其是那开展的裙裾及肩臂上所披的飘带,生动有力,迎风飞舞,给人以回翔浮荡的印象。
从要考研飞仙的来源方面末观察它们,则我们不能不先以汉代石到中与飞仙相似的神话人物,和印度佛教艺术中的飞仙,两相较比着看。结果极明显的,看出云冈的露脚,肥笨作跳跃状的飞仙,是本着印度的飞仙摹仿出来的无疑,完全与印度飞仙同一趣味。而那后者,长裙飘逸的,有一些并着两腿,望一边曳着腰身,裙末翘起,颇拟人鱼,与汉刻中鱼尾托云的神话人物,则又显然同一根源。后者这种屈一膝作猛进姿势的,加以更飘散的裙裾,多脱去人鱼形状,更进一步,成为最生动灵敏的飞仙,我们疑心它们在云冈飞仙雕刻程序中,必为最后最成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