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好大的元宝(第4/4页)

她的回答听上去似乎很干脆,陈元一只觉得自己被她一枪放倒在地。但他仅仅难过了一会儿,就原地满血复活,因为自己手握重要证据,不容她抵赖:“那天晚上,你明明答应了我!”

她答应了?

那晚完事以后她累趴在床上,迷迷糊糊间似乎听见陈元一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好像是接了句“没有”。

“那从今以后,喜欢我吧。”

回忆起来,杜宝安难得脸红。而且她不是特别乐意和他站在狭小的茶水间内谈论那个没羞没臊的夜晚,于是拿出格外坦然的模样:“意外,意外懂吗?露水情缘的话都当真,弟弟你真是纯情。”

“别喊我弟弟!”陈元一被踩到尾巴一样号了起来,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他掀开门冲出去。幼稚鬼似乎不甘心,在斜照进整道走廊的光线中回首,朗朗之音格外嘹亮,“别人我不知道,但陈元一说他不管!陈元一说他偏偏就当真了!”

再后来,她肚子里那渐渐发芽的豆苗就被发现了。恰逢陈妈妈“访华”,听闻此等喜事,简直要为自家儿子快狠准的办事效率大扭秧歌,然后把可劲儿喜欢的准儿媳当菩萨一样供了起来。

杜宝安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人生道路偏离得越发厉害,如果说相识、恋爱、结婚、生子是一集电视剧的话,她俨然从片头曲直接跳到了片尾字幕。而与自己联袂演出的人,是不靠谱先生陈元一。

虽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而且两人都还存了点儿心思。但对杜宝安来说,如果陈元一的白痴幼稚是其次,但有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太缺了。

安全感。

二十六岁的男人还在吃喝玩乐,得过且过,在杜宝安看来这是种变相逃避。逃避人生,逃避规划,逃避现实。啃老族向来遭人诟病,她亦看不惯这类人群。哪怕家财万贯,也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这个问题一上升,就提到了人生观的高度。

这不,俩人前几日又激辩了一番,到现在还没和好。

陈元一表示自己对继承家业毫无兴趣,杜宝安则表示未来从来不止继承家业一条路可走,她也无意做什么少奶奶。哪怕找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也是对方蜕变的证明。

可他,似乎注定要让人一再失望。

杜宝安坐在成记里,心情郁悒地吃着牛腩面线。老板娘看她不大高兴的样子,还给她多加了一勺牛肉,换作平时她会笑掉大牙,而现在只是没有胃口。

那天斗嘴,他其实让着她,偏偏自己火气十足,吼了他一句:“随心所欲,一无是处,游手好闲!滚回澳洲去好了!”

结果,这么多天都没个电话,也许自己真的伤到了他的自尊心。

这样想着,手机就闹起来,闪着“白痴”两个字。杜宝安满嘴的面,犹豫片刻才接通,可他的第一句话,就让她没力气继续嚼了:“我今天回澳洲。”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从前,一定会大大咧咧吼回去:“你回就回,跟我打什么报告?”今时今刻,她只觉得满心尖发酸,从心室一路顺着血管和神经上来,逼得俩眼睛又涩又疼。听说孕妇容易多愁善感,连她也没能幸免,变身成伤不起的林黛玉。

感情果然得是一朝一夕方能长久,从片头曲直接拖到片尾字幕的模式的确不够科学。可她都还没试到最后,怎么中途就被踢出局了呢?

杜宝安鼻翼颤动,终于和着那团面把哽咽感一同咽下去:“噢,那我回头去把孩子拿掉。”

“……”陈元一在那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喂!好端端干吗要拿掉孩子?”

杜宝安吓得缩了缩肩膀,委屈道:“你都打包走人了,这孩子还留着干吗……”

“你瞎想啥呢,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这句话明明没什么,却让杜宝安幽幽哭了出来。

“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听见那头细细的啜泣,他瞬间放低了语气,“这次回澳洲,不是为了逃避。我想过了,要回去洗心革面,整装待发后,再来见你。

“你说得没错,我随心所欲,我一无是处,我游手好闲。曾经我觉得可以这样混一辈子,我从来没想过要为谁改变。

“结果这样肆意人生的我一着不慎,着了爱情的魔障,想要为一个女人变得独当一面。

“杜宝安,我不要你钦羡晚江姐有高以樊,我要你不遗憾有我。”

老板娘经过杜宝安身边,瞧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对着电话抽抽搭搭:“你是不是偷偷恶补了什么言情小说?”

突然这么会说话是怎么回事,戳爆她泪点。

“哪有啊!我在家组织了好久!是原创!”

“你是白痴吗?”

“噢,以后对外尽量不白痴了。”

“那对我呢?”

“永远白痴。”

杜宝安掐了电话,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周围客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老板娘赶紧过去搂住她关切道:“哎哟闺女,这是咋啦?怎么突然伤心成这样?”

她摇头,老板娘看她鼻孔冒着鼻涕泡,忽大忽小的,又喜感又滑稽。杜宝安张着嘴哀号:“我遇上了一个命中注定的白痴……”

“噢唷,那赶紧撇开赶紧撇开,摊上了就遭殃了。”

杜宝安接过纸巾,擦去满脸泪痕,好久没哭得如此彪悍了。她放眼看着店外,一派生机盎然,还有那斜阳草树、寻常巷陌,都一并适合写进这故事的结尾里。

她说:“恐怕是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