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篇(第2/7页)

就像一个罪犯想要销毁自己的犯罪证据一样,我们的魔术师用自己的衬衣袖子使劲儿地擦了把脸,当然,在这期间,他身下的传送带一直在坚定地转着圈儿。

五分钟过去了,汤姆·耶稣·库尔特·桑塔玛利亚还在凝视着自己这辆伊比利亚航空红黄相间的小高尔夫的后视镜。

虽然他今年只有28岁,他发现自己似乎在一瞬间变老了。大大的黑眼圈像是两个躺着的括号。“这工作真是耗费精力,”他自言自语道,“我需要一份非固定期限工作合同。”

就在他正要返回行李存放处的时候,一个男人拎着一个小冰箱大步朝他走来。他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位年轻姑娘。女人穿着一件印花浴袍,就是刚洗完澡顺手披身上的那种。年轻姑娘身上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气质。他每天上班的路上都能碰到在路边招揽生意的小姐,这姑娘身上的气质和她们如出一辙。

“先生,我的行李箱又被传送带运回行李存放处了。”这个男人的西班牙语说得不错,但是有浓重的法国口音。

古斯塔夫下定决心,这次一定不能再让那个印度人逃出他的手心,他想方设法想进入行李存放处。挺着个啤酒肚,再加上身手也不那么敏捷,古斯塔夫没办法像他的敌人那样顺着传送带进到行李存放处。

“请您稍等一会儿,传送带一会儿就会把您的箱子再送出来。”汤姆回答说,他负责这儿的行李搬运。每天回答这些旅客的白痴问题真是又累又烦。他在航站楼的这一侧真是倒霉,亲们,传送带是转圈儿工作的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

“既然您知道……”

“我知道,但问题是我女儿低血糖。”这位茨冈司机师傅一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迟钝42?这样说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可不太好。她哪能像河马那么迟钝呢?”

又有一个人认同自己的美貌,杰西卡满意了,她微微一笑,然后羞涩地低下了头,小脸蛋通红。这个西班牙小伙子穿着他这身蓝色的工作服真是太迷人了。魅力之大几乎都要超过凯文了。

“是低血糖。”这位茨冈父亲的语气变得不那么友善了,“我女儿有糖尿病,得赶紧打一针胰岛素控制血糖。这个药就在那个箱子里。”

他一直想找机会用上一句他最喜欢的美剧《急诊室的故事》中的对白来搭腔,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她看起来还好吧,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汤姆反驳说。虽然情况貌似很紧急,但是他依然冷静、沉着。

古斯塔夫用胳膊肘碰了碰女儿,示意她配合点儿。杰西卡马上抬起头,做痛苦状。

“好吧,我这就去行李间。”这个管行李的小伙顺着古斯塔夫的意思说道。赶紧满足他的要求得了,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跟他争论。

再说这姑娘也确实挺可爱的。

他准备发动汽车。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不知道是哪个箱子。”古斯塔夫跟了上来,把手里的冰箱往地上一放,自己坐到车上。

汤姆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副驾驶位置上的男子。身材不高,五十岁上下,腿上穿着一条皱巴巴的黑裤子,一看就知道是廉价货。衬衣和裤子一个颜色。脖子上挂着一条粗粗的金链子(快和船上用的缆绳一般粗了),胸毛很长,黑白交杂。要不是他手里拎着个冰箱,再加上身边这两个女人的气质,汤姆都觉得这位应该是刚参加完葬礼回来。

该死的,但一定是这样了。

“你是茨冈人吧?”西班牙小伙问道,他心里几乎已经确定了答案。

“是的。”古斯塔夫回答得理所当然,挥了挥戴着金戒指的胖手,“我是茨冈人。”

“就是嘛,早说呀。”汤姆·耶稣·库尔特·桑塔玛利亚一听这话一下来精神了,也抖了抖自己戴着戒指的修长手指,俩人弄得跟对暗号似的。

他发动了自己的小高尔夫。为了救助一名茨冈少女嘛,换了谁都得这么做。

阿贾旁边的传送带上堆了一堆纸盒子,盒子上红色和金色的字母整齐而优美:ensa?mada mallorquina43。印度朋友实在好奇这神秘的盒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他决定给自己一个答案,于是毫不犹豫地打开了一个。

出乎他的预料,盒子里是一个很大的圆形面包。面包的整体造型是一种介于蜗牛壳和莉亚公主44发型之间的螺旋形。底边是圆形的,圆得几乎像一张唱片那么规范。

阿贾尝了一小块儿,发现这个ensa?mada mallorquina还不错,很好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吃起来有点儿干,但也不是问题,就点儿水吃就好了。但现在的问题是他手边没有水。

印度朋友很纳闷儿,怎么能像堆破衣服似的把这么好吃的面包随便就这么堆起来呢?不怕压坏了吗?飞机上负责运行李的小伙子们也是,过手的时候怎么就不会偷吃一两块儿呢?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嗡嗡声,一辆汽车朝这边开来。

阿贾一下子从传送带上跳了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回到航站楼里面,这会儿那个巴黎来的大叔肯定拿着他那个要命的冰箱在那儿等着自己呢。

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能藏身的地方。

突然,他看到了几米之外的传送带上有一个差不多冰箱那么大的栗色皮箱,那条传送带和阿贾所在的传送带运输方向正好相反。一秒钟都没犹豫,阿贾迅速地跳了过去。运气不错,箱子没有上锁。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然后打开了箱子。一辆红黄相间的小车开了过来。他看不清司机和那名乘客的脸,但是他们应该没有看到他。

大箱子里是一个便携式衣柜,衣柜里塞满了衣服。居然是个衣柜!阿贾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箱子里的衣服精美华丽,有高贵优雅的连衣裙,有精致舒适的内衣,还有几个装得满满的化妆包。箱子的主人肯定是个大人物,不是有身份就是很有钱,也有可能又有身份又有钱。但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把衣服从衣架上拽下来,随便堆在箱子后面的传送带旁边。

我们的魔术师钻进了箱子里,手里还拿着半块ensa?mada mallorquina,他怕自己被再次封在箱子里。阿贾第一次钻进这么大的箱子里,这一次,他没有把自己的肩膀弄脱臼。以前每次钻进他那个魔法箱的时候,他都得先把自己的肩膀弄脱臼才能钻进去。他深吸了一口气。好吧,至少不会有人拿把锋利的大刀朝箱子乱刺。当然,前提是那法国大叔没发现自己藏在这个箱子里……

当穿着百慕大短裤和凉鞋的普通乘客们开始陆续进入机舱找自己座位的时候,最先登机的苏菲·猫索已经在美美地品尝她那瓶廉价的二流香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