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页)

童副官的口气变得缓和了:“我知道你父亲和刘司令的关系,小唐,可是……这是我的工作啊,职务行为,我希望你能配合我,咱们公私分明,我是对事不对人,一码归一码。”

“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我总不能瞎编吧。”

“这么说吧,如果在老汪和老钱之间你必须认一个,你认谁?”

“我没法儿认。”

“前提是必须认一个。”

唐一娜一撇嘴:“我认裘丽丽!”

童副官:“人家闫京生已经用死来指控钱之江了,难道你还不怀疑他吗?”

“难道你不到四十岁眼睛就老花了,昨天晚上饭桌上闫京生差点儿没把钱总气死。他恨钱总,在报复他,你看不出来吗?你要不是瞎子你就是在装瞎子……”

“闫京生为什么要报复他?”

“那你说昨天姓裘的那个泼妇为什么要打我?她想打死我,你没看见吗?闫京生恨钱总和裘丽丽恨我是一个道理,他们总觉得是我们出卖了他们,可这么大的事我们敢知情不报吗?不报不是对党国不忠嘛。”

“他们说你们是在诬陷他们……”

“你的意思就是我和钱总都是共匪,那好,既然我们俩都是共匪,是并肩战斗的同志,我肯定不能出卖他,反而我要保护他,所以我告诉你,这些人都是共匪,就钱总不是。”

童副官无奈地说:“你走吧,顺便喊老汪下来。”

唐一娜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抬起屁股就走。

代主任问:“这个唐一娜跟钱之江……有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关系?”

黄一彪:“没听说过,应该不会有,钱之江信佛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他和太太感情很好,太太是军部医院的麻醉医生,还有一个儿子叫天天……他就是和唐一娜跳跳舞,太太也都在边上的,从没有单独出来过。”

“他们俩平时关系很好吗?”

“应该不错,钱之江在业务上非常拔尖,机要处的年轻人没少受他指点,很服他的。他在单位里的人缘也好,与世无争,平时不爱说话,跟谁都不亲不疏的,所以将心比心,别人对他也不错。”

代主任沉思着。

审问继续进行。

汪洋有些失落地坐下说:“童副官,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任?”

童副官:“老汪,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严峻的事实需要你配合我,帮助我。”

汪洋沮丧地低下了头。

童副官摆出言归正传的架势说:“这样吧,你先跟我谈谈钱之江的情况。”

汪洋问:“什么情况?”

“闫京生留下血书指控他是共匪,你认为这种可能性大不大?”

汪洋不停地啧嘴:“……啧……我……啧……这……啧……我不是不愿说……而是……怎么说呢?……”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现在脑袋里一片空白,像个白痴。真的,不是我不愿说,而是……这没法说。”

“怎么没法说,闫京生用死来指控他,难道还值得怀疑吗?”

“既然这样……你们不怀疑,我……也赞同。”

“现在是问你,你不要管我们的态度,我们的态度还不是依据你们的态度来定的。”

“我认为……有这种可能……”

童副官追问:“理由?”

汪洋:“因为……那天……老钱跟我说,他对闫京生说过电报上的内容,我就说那应该跟你们汇报,把他也……弄到这儿来。可老钱要我不说出来,他说闫京生不会是共匪的,别难为他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谁都不容易。当时我想他可能怕得罪闫京生,现在看会不会是闫京生知道他是共匪,所以钱之江怕他来。”

童副官:“既然知道,闫京生应该一进来就跟我们说啊,为什么要等死了才说?而且,事发之前为什么不举报?”

汪洋:“是啊,啊哟,这事真的说不清了。”

“你说闫京生可不可能是共匪?”

“这怎么可能,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命都不要了。”

“钱之江认为闫京生是畏罪自杀,然后又故意陷害他,嫁祸于人。”

“哦,对,对,对,这也有可能,太有可能了……”

这一切被代主任听在耳里,他气得摘了耳机,骂:“这个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黄一彪一旁附和道:“就是,他怎能这样说,简直荒唐。”

代主任:“十足的庸人,智力低下,毫无心计,真不知老刘,怎么会看中这个傻瓜来给自己当副官?本来我是想躲在背后的,旁观者清嘛,现在看来绝对不行,这个傻瓜这样整下去,只能把事情越整越复杂。”

黄一彪:“要不叫他别谈了?”

代主任:“谈不谈都一样,事情已经给他整坏了,我们只能另谋出路。”看看手表,道,“闫京生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他说没错,闫京生的遗体已经到家了。家里一片悲恸,大人小孩,悲悲泣泣,进进出出,乱七八糟的样子。罗雪、童妻、汪妻都在场,她们全是一副唇亡齿寒的神情。

突然,悲恸声一下子没了,是刘司令与他的司机来了。

代主任去了趟厕所回来,看黄一彪又举着望远镜在看,过来说:“别看了,走吧。”

黄一彪:“童副官又把钱之江喊下来了。”

代主任:“什么?”他拿起望远镜……

童副官有点凶地说:“钱之江,我以为喊不下来你呢,你不要以为你走了就可以不说了,一走了之,没有这么好的事。”

钱之江:“我一辈子就没想过天上会掉馅饼,所以也从来不会指望生活中会有什么好事。我刚才跟你说了,我已经无话可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走,浪费你的时间干什么?”

“但你必须说,因为你现在是共匪的嫌疑对象。”

“说嫌疑,现在谁都是嫌疑人,包括你。”

童副官哈哈大笑:“我?你说是我?我看你胡说八道,是存心不想说真话!”

钱之江真诚地:“不,我说的就是真话。”

“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审问你,不是你在审问我!”

“你想过没有,我们为什么要接受审问,就是因为我们经手了那份电报,我们知道电报内容,可难道你不知道吗?”

童副官语塞:“我……”

钱之江:“你也知道。老汪跟我说,他向司令宣读电报时,你也在场,是不是?如果不是,就说明老汪在诬陷你,这样的话你应该怀疑老汪,而不是我。”

童副官吱唔起来:“我……当时是在场,可是……”

钱之江:“有什么可是的,既然你知道电报内容,凭什么不被怀疑,你是被秘密地怀疑。”

童副官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