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幕后真凶终现形(第4/6页)

易厢泉一摆手,夏乾自从射箭之后,把青衣奇盗的外貌描述过无数遍,滔滔不绝,不厌其烦。

“可是,我被打晕之后呢?青衣奇盗跑了,显然没出城。可是城里搜遍了!如今只剩下几个时辰,也应当去找找看呀!”

“没必要。”易厢泉只是看着那开得灿烂的秋海棠已有了颓唐之势。花下,哥窑盆子仍然泛着它独特的光彩,只要不破碎,就可以安然存放千年百年。有些东西一直都在。既然在,那就不急于一时。

“日后自然会相见。”易厢泉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烛火也没有为他的脸多添上任何颜色。

“你是说,他日后还会偷窃?”

“不一定。”易厢泉轻轻刮蹭着紫檀木的桌面喃喃道,“他偷了八个扳指、四支簪子、一双筷子、一只鼎、一根灵芝。”

“八,四,二,一,一……”夏乾愣住。

“对的,不过依我看那灵芝肯定不算数,因为不同类。这批东西的制作时间是春秋末到战国初。当时你听到这个时间,自然想起一个人来,我也是。”

夏乾惊道:“鲁班?”

易厢泉点头:“鲁班,最好的木工。”

夏乾沉默思索,易厢泉紧接着道:“我虽然不知道其中联系,但是多少想到一点头绪。鲁班是那个时代最有名的匠人,虽是木匠,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与他相识之人,朋友、徒儿,也都是手艺绝伦,但不全是木匠,也有金匠、制作玉器的人。他们这些人的特点,是将天下精绝的机关术存于脑中。比如鲁班,有人说他做过会飞翔的木鸢,木鸢放入皇陵中而后被项羽放出。如若真的,他堪称神匠。”

“这又如何?”

“青衣奇盗偷东西的目的绝不单纯。用大手笔去偷不值钱的东西,显然那东西有大用处。八、四、二,我只是猜测,这么规律的数如果作机关之用,怕是可能性极大。他们可能要打开什么东西。锁制特别,用八个扳指、四支簪子、两根筷子来打开。鼎和灵芝,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再看‘八四二’均为双数。如果是某种器具需要用这些东西开启,那一定做得十分对称。”

夏乾觉得易厢泉在胡诌,却又觉得他此番言论必有出处,只是不愿意细讲。然而夏乾还是觉得忧心。万一是真的呢?他心中一沉:“若是真的,这么算来,他已经都偷全了!那青衣奇盗以后岂不是要销声匿迹?”

“恐怕是这样的。”

易厢泉以为他还会问些什么,然而夏乾只是沮丧地坐下,无力发问。这时天空已现鱼肚白,空气中弥漫着破晓的寒气。

易厢泉见他打蔫儿,只是一笑:“但是,此事另有玄机。我在青衣奇盗偷盗前发现了点东西,而且事后也证明了……”

“什么东西?证明什么?”

易厢泉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金属扇子,“夏乾,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是指青衣奇盗的盗窃方法——他用的盐水,利用密度。”

夏乾紧皱眉头颔首道:“我也觉得奇怪。他如何做到的?”

易厢泉转身推开窗,一阵冷风吹进,紫檀木桌上烛影晃动。他望着苍茫而逐渐褪去的夜色,说道:“从时间和人物开始联想,春秋末战国初的一位不得志的诸侯王,与一批有才能的匠人有往来。那么,诸侯王究竟想干什么?为权。他被幽禁,如何采取行动?”

夏乾一怔:“和外界联系?”

“对,联系的方式就是送密信,用食盒之类的东西送信。一个被幽禁的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与外界沟通,因为一日三餐必不可少,如此沟通不惹人怀疑。”

夏乾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

“城禁之前吧,我还没到扬州呢。你别问这些有的没的,打断我思路。”

夏乾一脸震惊,觉得易厢泉未免太过深谋远虑了一些。

易厢泉毫不在意继续道:“我思来想去,觉得事情不对劲,于是产生了一种大胆的设想。我第二日晨起一起看犀骨筷,细细地看,果然,”易厢泉笑了,“那不是普通的筷子。”

“我没听明白——”夏乾难以置信地盯着易厢泉,“‘不是普通的筷子’是什么意思?”

晨光已然射进屋子,易厢泉逆光侧过脸去,清秀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虽然平淡,却透着绝顶的自信。

“那犀骨筷做得太精细了!它有条几乎看不见的切缝,要很仔细地开启,细细地把栓子抽出来才能打开。那筷子里是中空的,而且里面有东西。”

夏乾这下精神了,他猛地蹿起大声而急切地问:“什么东西?什么东西?”

“是个小东西,很奇怪,但我估计它很重要。”

易厢泉这话让夏乾一震,他瞪大眼睛:“那到底是——”

易厢泉笑了笑,没有言语。

“好,好!你不说!”夏乾咬了咬牙,踹了一脚椅子。

易厢泉神色飘忽不定而避重就轻:“在发现那东西之后,我才觉得万根犀骨筷是可以辨别的,毕竟只要拆开来看就可以了。但是数目庞大,一根一根地辨别也要很久,可行性很低。工坊正在制作赝品,箭已离弦,我把真假犀骨筷放入水中辨别,发现它们都会下沉,自此相信自己可以成功。哪里知道青衣奇盗会一捧一捧丢到盐水里去……”

夏乾皱眉:“可是差别很微小。”

易厢泉的表情有些凝重:“在制作赝品时,少了二十根,我让工坊补上了。现在想想,这二十根应当是提早就被青衣奇盗偷去了,将其中一根赝品挖成中空,二十根犀骨筷全部倒入水中,再往水中倒盐。直到中空的那根浮上来,由此记录盐水比例。”

说到此,易厢泉叹了口气。

夏乾脸色微变,想了一会儿,问道:“可是,筷子里的小东西现在还在你手里,对不对?”

易厢泉笑着,却没说话。晨光照进了屋子,已经快到寅时开门的时候了。夏乾死盯着易厢泉,等着他的答案。

“东西在他找不到的地方。”

夏乾怒道:“好哇!怪不得你不着急!你也不要得意,青衣奇盗也逃了!”

他把“逃了”两字咬得很重,唾沫都快喷到了易厢泉那张发笑的脸上。

“为了那东西,青衣奇盗可能折回来取。”易厢泉说得肯定,晨光照在他身上,一身白衣像被绣上了金线,“也就是说,他没有把真正的东西偷走。”

他抬起头看着朝阳,眼睛却比朝阳还亮:“案子破了,东西也守住了。我们赢了,夏乾。”

见他那个得意样子,夏乾忍不住想打击他:“几日前他还在风水客栈,如今你不知道他躲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