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问与答(第7/15页)

“也许她们注意到的东西比现在意识到的要多。但毕竟她们的故事已经讲了无数次,现在又重述了一遍。在佩尔斯死后的那几个星期内,她们最初的表述已经固定在头脑中,变得难以改变,覆盖了事实。这就是我没有问她们关于牛奶瓶的关键问题的原因。如果她们此时给了我错误的回答,以后她们就再也无法去更改它。我们必须给她们一次更大的震动,使她们完全进入回忆之中。她们现在没有用全新的目光去看发生的事。我讨厌重建犯罪现场,它们总使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虚构故事里的侦探。但是我认为可以在这里重建一次。明天一早我要去伦敦,你和格里森可以在现场监督,格里森大约会很乐意干。”

他简短地向马斯特森交待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说道:“你不必惊动护士长们。我希望你向柯林斯小姐要一些消毒剂。但是,看在上帝的份上,一定要小心那些东西,事后把它处理掉,我们不能再让悲剧发生。”

马斯特森警官把杯子放进水槽,说道:“南丁格尔大楼真是厄运不断,但是既然我们在这儿,就不可能再次看到凶案重演。”

后来发生的事证明,这句话竟预言得一点也不正确,真是奇怪。

5

自那天上午早些时候在杂物间遇到达格利什以来,罗尔芙护士长有足够的时间从震惊中恢复,考虑一下她的处境。正如达格利什所料,她现在处于最不愿意配合的时候。关于示范课和胃内喂食的安排,以及佩尔斯护士死的那天早上自己的行踪,她都向贝利警察做过一番清楚、明确的交代。她对自己那番准确而一丝不乱的陈述做了确认,承认自己早已知道佩尔斯护士将扮演病人,并语中带刺地指出否认这一点毫无意义,因为法伦生病的时候,玛德琳·戈达尔来通知的正是她。

达格利什问:“你就没有怀疑过她生病一事的真假吗?”

“什么时候?”

“当时或现在。”

“我想你是在暗示法伦可能通过装病促使佩尔斯代替她,然后又在早饭前偷偷溜回南丁格尔大楼对滴管下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但是你最好从脑中把她假装生病的念头去除掉。法伦根本不可能制造出39.8摄氏度的体温、寒战和飞快跳动的脉搏。她是那天晚上的重病号,后来几乎病了整整十天。”

达格利什指出,那就更奇怪了,她竟然在第二天早晨就恢复得足以返回南丁格尔大楼。罗尔芙护士长回答说,这是够奇怪的,她只能推测必定有一个急迫的理由逼着法伦返回。当对方请她推测这个理由是什么时,她回答说,提出论点供人参考不是她的工作。然后,她像是在冲动的驱使下,又说道:“但那绝不是去杀佩尔斯。法伦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毫无疑问在她那个年纪中是最为聪明的。如果她回来是为了在喂食里下腐蚀剂,她应该完全清楚自己得冒多大的风险。她必须不让南丁格尔大楼的人看见,必须不让病房的人知道她不见了,还得十分小心地编造好一整套故事,才不会被迫临时想说辞。我猜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只是简单地拒绝了贝利警察,不向他做出任何解释。”

“或许她太聪明了,明白这异常的缄口不言会让另一个同样聪明的女人摸透她的心思。”

“你是指一箭双雕吗?我不这样认为,那对于警察的智力将会是多么重大的考验呀!”

她平静地承认,她无法提供自7点钟双胞胎从厨房拿来牛奶直到8点50分这段时间的不在场证明。此后,她和总护士长、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一起待在泰勒小姐的起居室里,等着比勒小姐的到来。8点到8点25分间,她与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吉尔瑞护士长同桌吃了早饭。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先离开了饭桌,她在大约8点25分时也走了,这是她唯一可以证明不在现场的时间段。随后,她先是回到自己位于示范室隔壁的办公室内,但是发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正在那里,便立刻回到四楼的卧室里去了。

达格利什问及吉尔瑞护士长和布鲁姆费特护士长吃早餐时表情是否和平时一样时,她冷冷地说,她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杀人躁狂症的迹象,如果说这就是他话中暗示的意思的话。吉尔瑞看了《每日镜报》,布鲁姆费特看的是《护理时代》,如果这也具有什么意义的话,谈话就更微不足道了。她很遗憾地说她不能为她自己在早餐前后的行踪提出任何证据,但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多年来她都习惯去卫生间私下里清洗一下,除此之外,她很看重一天工作开始之前的这段空闲时间,宁愿独自度过。

达格利什问:“你吃完早餐,去了办公室后发现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在那里,当时你不感到吃惊吗?”

“这没什么特别的。我理所当然地想到他昨晚在医务人员宿舍里过了夜,因此一早就来南丁格尔大楼见综合护士协会的视察员。他可能是要找个地方写封信。科特里-布里格斯先生每当突发奇想时,便自以为有权把约翰·卡朋达医院的任何房间当作他的私人办公室。”

达格利什问起她昨天晚上的行踪。她又重复说她一个人去了电影院,但这一次却补充说,她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朱丽亚·帕多。她们一起走回了医院。她们回到南丁格尔大楼时23点刚过,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再见到任何人。她猜帕多护士要么是直接上床睡了,要么就是到实习护士起居室里去和其他人一起看电视了。

“这么说来,你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告诉我吗,护士长?没有可以提供帮助的信息吗?”

“没有。”

“我这样说未必确切——甚至连你为什么要撒谎称自己是独自看的电影,你也不能说出原因吗?”

“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认为我的私事不应该在你们的关注之列。”

达格利什平静地说:“罗尔芙小姐,你的两个学生死了。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出原因,查出她们是怎样死、为什么死的。假如你不愿意合作,就说出来,你将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但不要试图告诉我该问什么问题。是我在负责这次调查,我做事有我自己的方式。”

“我明白了,你做事的时候要建立一套规矩。而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回答问题,不管我们想不想玩这个游戏。你们玩的是一个危险的游戏,达格利什先生。”

“告诉我一些学生的情况吧。你是首席护士导师,必定见过很多女孩。我想你对学生们的个性一定有很中肯的判断。我们先从戈达尔护士开始吧。”

如果说她对他的选择有一点吃惊或宽慰的话,她丝毫没有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