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矛盾(第2/4页)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也会调查的。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三轮这个人?三轮智彦。”

“三轮?没有。那个人是谁?”

“是跟篠崎君同一研究班的,现在正在洛杉矶。我跟他联系上之后问问他知不知道篠崎君的事情。”

“拜托。”

望着雅美低头致谢,崇史一片茫然,向智彦询问篠崎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既然二人的失踪之间存在某种关联,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单独出现。

“那有消息后咱们再联系吧。”说完,崇史拿过两张账单。见此情景,雅美一愣。“没关系。”崇史说道,“毕竟约你出来的是我。”

“抱歉。”她再次恭谨地行了个礼。

“你现在做什么?”

“上专修学校,同时还打工。”

“专门来东京就是为了寻找他?”

“不是,我决定来这边时,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失踪。”

“那就是觉得能经常跟他见面了?”

“是的。”她无力地答道,“要是去年四月我能跟他一起来这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记得你说过是家庭原因吧?”

“父亲病了,必须有人看护。妈妈忙着照料店里。说是店,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美发店。”

“照顾父亲?你很孝顺啊。”

雅美的眉毛顿时一颤。

“你是这么看的吗?”

“不对吗?”

“我一听这个词就生气。”

“哎,为什么?”

“你不觉得孝顺这个词包含一种拿孩子不当人的意味吗?”

“是吗?”

“说白了,我很讨厌伺候父亲大小便之类。每次接触到那发臭的身体,帮他换尿布的时候,我真恨不得这个老头子赶紧去死。这已经不是孝顺那么简单的事了。”

“啊,或许真的是这样。”

“每当这时,一些偶尔在场的姑姑婶婶们总会发出感慨:啊,雅美啊,你可真孝顺。这种话背后的含义就是,你是女儿,照顾父母是应该的,所以其他人就没必要做了。绝对是这样的。无论多么辛苦,只一句孝顺就给打发了,简直让人恶心。我真恨不得把沾着大便的尿布扔到她们脸上去。”

看似懦弱的雅美竟突然怒气冲冲地发起狠来,崇史吓了一跳,拿着账单,呆呆地望着她。她这才猛地回过神来,用手拢了拢头发。

“抱歉,说了些没趣的事情。”

“没事。”崇史笑笑,“你来到东京,你母亲就该辛苦了。毕竟没人照看了。”

雅美摇摇头。“不麻烦,已经没有看护的必要了。”

“哎?你是说……”

“去年年底死了,否则母亲也不可能让我来东京。”

“还请……”

崇史刚说到这里,雅美便抬起右手阻止了他。他闭上嘴。

“请不要说什么节哀顺变之类,因为我和母亲都很高兴。”

崇史不禁苦笑。“我明白篠崎君选你当女友的心情了。”

雅美害羞地露齿一笑。

从星期一起,做实验和写报告的日子又开始了。

在崇史看来,从物资材料部返回的乌比似乎多了几分生气。尽管如此,乌比仍不在笼子里活动,忧伤的眼睛凝望着天空,表情一如从前。

崇史让乌比坐在束缚椅子上,再用皮带将其固定住。每当这么做的时候,崇史总怀有一种罪恶感。若是让动物保护团体看到就完了。这只开始时很暴躁的雌猩猩最近已完全顺从,可崇史仍无法释怀。

崇史首先给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乌比戴上一种特殊的网,紧贴头部的部分连着一百个以上的电极。这是捕捉脑发出的微弱信号的装置,但不只收集脑电波,还可以通过计算机来分析其模式和大小,推断神经元的具体活动状况。具体说来,就是把神经元的活动看成是一个偶极子,一面同模拟模式作比较,一面分析出偶极子出现在脑的哪个部分。由于产生的偶极子未必只有一个,所以实验时的计算量很庞大。这可以说是一种伴随着计算机处理速度的提高而同步发展起来的技术。

然后,崇史在网的上面扣上一个头盔。头盔内侧带有数十个产生电磁波的端子,这是给脑施加刺激的装置。

在乌比的身体上安装了数个测量装置后,崇史把一个白色盒子放到她前面。这个盒子是崇史亲手制造的,棱角的结合部分有点错位。

“准备OK。”崇史说道。

“好,开始吧。”正在修正计算机程序的须藤答道。

若是从一旁看来,这实验一定十分好笑。白盒子朝向乌比的一侧有门,会在一定时间里或开或闭。门的对面一侧也可以打开,但只有在替换里面的东西时才打开。放在盒子里的都是些黑猩猩感兴趣的东西,如苹果、香蕉之类。每当白盒子的门在乌比眼前打开时,都能看见里面的食物,可打开之前无法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所以,当门保持关闭状态时,乌比会不会发挥她独有的想象呢?这一点正是崇史等人关注的地方。

“果然如同设想的那样。”须藤一面盯着电脑显示器一面说道,“T1的模式完全是乌比想象香蕉时的情形。”

“好像是。”崇史赞同着。所谓T1模式,在一无所知的外人看来只是一堆杂乱的曲线,可崇史他们却能看出其中的差异。

“好,那么这次T1模式出来之后,就用程序9刺激一下试试看。”“程序9?”须藤的话让崇史皱起眉头,“干预记忆中枢?为什么?”

“调查一下想象的内容是如何作为记忆来处理的,这是研究计划中的内容。总之,继续作业。”

“用程序9设置。”崇史故意用刻板的语气说道。

分配到现在的岗位有两个月了,可崇史仍未弄清须藤的意图。虽说是上面的命令,可究竟是在何种意图下实施的,他仍无法理解。由于自己一直在做视听觉认识系统,现在的工作情况又有变化,所以崇史最初很担心能否很好地把握情况。可最近他不这么想了。他感觉须藤命令的工作毫无连贯性,只是在随意摧残实验动物的大脑而已。

这一天工作结束后,崇史向须藤问起篠崎。须藤当然记得,但看上去并不是特别怀念,也未说出新情况。